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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反正叶伯庭以为,马芳芳残害他的儿子,又把江涵当作礼物送给凌鹤,凌鹤也等于他的仇人。况且目前他不敢招惹马芳芳,只有在凌鹤身上出气,要整凌鹤,是厉害的一着,就是把姜不幸弄走。”

  “三六九”道:“哥,叶伯庭把她放在何处?”

  “据说在磨房中,不过我没见过。”

  “三六九”愕然道:“为什么放在磨房里?”

  “我也不知道。”

  “走,我们去看看。”

  磨房就是磨粉的地方,通常都是用牲口推磨、所以磨道中牛浚马渤,气味很浓。

  兄弟二人来到磨房外院就被挡驾。“三六九”道:“梁士君,李占元,谁敢限制我们兄弟二人的行动?”

  李占元陪笑道:“少会主,这是副会主的命令,卑职等不敢故违。”

  “四五六”道:“放屁!你们就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再说我们也只是进去看看。”

  梁士君道:“两位少会主务请原谅。上面交代,除了警戒人手,任何人不得进入。”

  “三六九”道:“难道说会主和副会主也不能进去吗?”

  梁士君道:“这当然可以。”

  “三六九”道:“哥,你说这两个奴才欠不欠揍?”

  “四五六”道:“当然欠揍!”

  “三六九”道:“哥,那就看你的了!以一对二成吗?”

  “笑话!连这两个老甲鱼我都对付不了,将来我凭什么接掌会主之位。”

  “四五六”出手就揍人,而且为了不使弟弟轻视他,出招狠辣,像是对死仇大敌。而梁、李二人却不敢如此,虽然他们全力施为,百十招内对方也未必能得手。

  “三六九”却悄悄地溜进了内院。一进院中就嗅到牛屎马粪的味道,且传来了磨声及鞭声。

  磨房中的景象把他震住了。他从未想到,像姜不幸这样美好的女人,居然有人能狠下心肠,像牲口一样把她套在磨杆上推磨(事实上是拉磨)。

  这磨石,每一片的重量都在两百五十斤以上,所以要拉动它,必须身子尽量前倾。

  即使如此,磨转得也不甚炔。正因为太慢,叶伯庭手中的皮鞭雨点似的抽下。姜不幸的发辔早就抽开,汗水湿透了衣衫和乱发,都沾在脸上或颈上。

  每一鞭抽下,她的娇躯必然震动一下。衣衫已四分五裂,但是,她居然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三六九”长了这么大,从未遇上这么动人心肺的事,也从未有过悲从中来,不能自己的感受。

  他的视野中一片汪洋。

  在此同时,他的胸中之火也忽然爆开。姜不幸是他一生中所见到最美的女人,也是他最敬重的女人,自上次在此救她脱困时,他就升华了私欲,而视她为异性至交,甚至视她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心中偶像被视为牛马一般虐待,这小子的眼珠子都红了,嘶吼着扑进磨房,向叶伯庭兜头砸出一掌。

  叶伯庭弄来姜不幸要她在此椎磨,而不通知任何人,包括会主在内,一来是鸡毛蒜皮的事,不必惊动会主,二来是他有靠山。

  叶伯庭自然知道有人会来找碴,所以他早已有所准备,未出六八招就把“三六九”砸出门外。

  连扑三次,都是如此。他实非叶伯庭的敌手,第四次再扑却被砸昏。

  醒来时是在他的屋中床上。他下床奔出,决定报告父亲。

  但他为人聪明,知道父亲知道也奈何不了叶伯庭,打狗还要看主面。

  他在院中东一头西一头地,像只没头苍蝇,最后终于决定通知凌鹤那边的人。

  夜深人静。

  所有的人都已成眠,只有凌鹤躺在炕上睁着眼不能成寐。

  “阿幸会怎么样?”他想了很多遍,却绝对想不到磨房中的情景。

  当然,还有另外二人也毫无睡意,一个是姜子云,另一个是专门照料孩子的萧娟娟。

  姜子云知道少主人无法成寐,就在他的屋子附近踯躅,时近四更,就连一片落叶落地,都听得十分清楚。

  姜子云深深地叹口气,暗暗诅咒道:“老天爷真有眼的话,为什么对少主人和不幸这么不公平?难道他们受的苦难还不够吗?”

  突然,他发现一条人影飘落在凌鹤窗外。

  妻子云大喝一声:“贼子,你敢!”距凌鹤窗外有三五丈左右,他扑近时,隐隐看出此人很年轻,且上了屋面。

  这人到了屋面上,还回头看他一眼,似在打招呼表示并无恶意。

  姜子云到了凌鹤窗外,道:“少主人,没事吧!”

  凌鹤已在屋中亮起灯,道:“姜老,我没事,请进来吧!”这工夫“恶扁鹊”师徒、麦秀、余大彩、高丽花等人,也都闻声而至。

  他们都看到凌鹤手中捏了一张纸,似在仲怔,只有姜子云注意到他泪光流转的双目。

  “少主人,这是谁送来的?”

  凌鹤如同未闻,这工夫“恶扁鹊”抢上两步,接过凌鹤手中的一张纸,念道:“不幸姊在椎磨,苦不堪言。”

  只有这十个字,也未落款具名,众人闻之,脸上同时一黯,姜子云已经者泪纵横了。

  凌鹤一直坐着不动。“恶扁鹊”等人见这张纸上有许多地方都湿了,伸舌一添,道:“是泪水,但不是凌老弟的。”

  姜子云道:“是‘三六九”的,刚才是他送这纸条来的。据不幸说,上次她陷在该会之中,他们兄弟三人都想接近她。最后‘三六九”动了点心机,骗了他两个哥哥,而且自那时起,他对不幸已无邪念,视为天人了。”

  “恶扁鹊”一掌拍在凌鹤背上,凌鹤才吐出一些黏液,原来他刚才急疼攻心晕了过去。

  此刻无人能确切体会他的心情,却也无人不能体会他的椎心位血之痛。

  姜子云摇摇倒下,曲能直接住了他的身子。

  凌鹤突然嘶呼着,道:“阿幸……阿幸……”这凄厉的悲号,谁不感同身受?但谁又能分担他的痛苦?“好啦!老弟。”“恶扁鹊”拍拍凌鹤的肩肿道:“放心!他的儿子在我们这儿,他不敢……”

  曲能直道:“小江呢?别让他跑了!”众人同时警觉,也同时四下张望,因为凌鹤和“恶扁鹊”共同决定,夜晚只点他一处穴道,以小江的功力,不须两个时辰即可自解。这叫着防君子而不防小人,但小江并未逃走。

  这时忽然有人悲声道:“奴才在此……”

  众人不禁微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凌鹤道:“江兄,起来吧!只要是彻底觉悟,我们绝不会赶尽杀绝的。”

  小江悲声道:“凌少侠,还是让奴才回去试试看吧!”

  凌鹤道:“好,你就请便吧!”

  “不行!”麦秀道:“此人信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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