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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说罢,微见二人面转欢喜之色膜拜而去,那青光一闪,也自不见,狗皮道士不禁大笑道:“你近日怎么这样不殚烦,连对这种畜生道中人也说起法来,无端费上这许多手脚,不嫌太冤枉吗?”

  心印合掌道:“罪过,罪过,凭你这两句话便不免造孽,人说狗子有佛性,你却未必咧。”

  说着又道:“实不相欺,我近来又进了一步咧,才知道这些左道邪魔虽然无一不可杀,但在过去无量劫中,也无一不具善根,不然早已劫化沙蛊,却得再现人身,既然遇上便是有缘,我不渡化,谁来渡化,别看这等积恶如山的魔头,如果阴魔一去,也自立复光明,你不看他二人临去之状吗?”

  狗皮道士笑道:“阿弥陀佛,值此浩劫法头,凶氛蔽日之际,能遇师兄这等慈般普渡,也许可以拘回劫运不少。”

  说着,一看地下躺着的赵定国,又道:“你适收妖妇元丹,能救此子吗?”

  心印先回顾云云道:“我与你诸葛师叔还须查此间妖人巢穴,你且先回去,在附近觅一静室,将前此诸生法力,一一温习,以后临敌便不难应用了。”

  云云闻言,连忙告辞,一纵剑光先回船去不提,心印这才对狗皮道土道:“妖妇这粒元丹乃千万人真元所聚,左道人中得之立刻如虎生翼,岂止能救他一人而已,我所以不惮多费手脚将它留下,便是为了将来大有用处。不过正经修道人决不屑用此物增长道力,如果用它配合若干灵药,对于痨瘵等疾却是其效如神,有这一粒元丹,是可救活千万人都不止,但这是将来的话,现在要救此子只须分出千百分之一已足够了。”

  说着取出那粒元丹,狗皮道士看时,才只弹丸大小,光华却甚烈便如明珠一般,不禁笑道:“闻得异类修为,大抵先成内丹,然后再洗髓伐毛脱胎换骨,这妖妇明明是人,为何也炼成此物?”

  心印道:“你当她是个人吗?那却是你没有看清楚咧,须知她本北极冰山下面一个夜叉,原本是界于人兽之间的一种东西修炼而成形,后来在罗剃国却遇上阿修罗老怪,仗着左道邪术,要创立宗派夺取那王国,不管人畜魑魅魑魉兼收并蓄,竟收她为义女,又传以一切魔法。”

  “因此邪术自成一家也成了西方魔教有名人物,又适值那九幽尊者焦野驴北朝魔宫,两下遇上,妖妇因看中焦野驴生有异秉,才结为夫妇一同到中土来,这二魔一结合壮男少女遇上必无幸理,尤其是这妖妇的天魔吸髓之法,只一近身,不必相合便可吸尽元精,她这颗元丹,便是所吸千万壮男精气神三宝而成,你如不信,停下一会只一问赵定国便知情形了。”

  说着,托定那颗元丹,用心光罩定略一比划,便分出粟米大一粒来,又笑道:“只此一点,已足偿此子所失千百倍,不但可使回生,且可补益真元不少,足可抵得一甲子吐纳功夫,不过却有两项大害,你既打算收他为徒,还须代为设法才好。”

  狗皮道士道:“如此说来,此子倒是因祸得福了,但不知有哪两项大害,何妨先行言明,要不然,他只须捞回成本便够,却不须你这大师伯代加原利咧!”

  心印道:“我决非戏语,这期间实有至理存焉,第一项是这一点点元丹,乃千万人精气所化,虽然孽非己造,却也是劫夺而来,如不修积百项外功,以解千万人的冤孽,怎能坐享其成?第二这元丹究非己有,如用吐纳功夫炼化鬲合,非一甲子以上莫办,你就人一苏醒,就传以本门心法也来不及,而且先建外功,更难觅地潜修,以他一个才入门的弟子决难兼顾,否则便须有大小还丹,回天再造丸一类灵药相助才行,你能代许心愿并为设法吗?”

  狗皮道士大笑道:“我虽不及你有六通神妙,但近来易理渐通也稍能前知,那回天再造丸,张老弟就藏了好几粒,初和此子会面,便知须有凶险,已代讨下,只他一来,便可应用,至于那积修外功,本修道人分内之事,既如此说。我先代他专为解此冤孽许下三千功德就是咧!”

  心印合掌道:“既如此说,我佛必加庇佑。”

  说着,手只一抬那粟米大的一粒银星,直向赵定国口中飞去,略一沽唇便一闪而没,半晌之后,那躺在地下的赵定国面色渐转红润,接着大叫道:“好妖妇,你敢欺我是个书生,竟来辱我,你便真的来生吃了我,你家相公也决不能这等寡摩鲜耻,如今我有与你拼了。”

  说罢,猛睁二目,一见狗皮道士和心印站在身边,连忙爬了起来,跪下叩头道:“弟子适才不幸被妖妇摄来,自分必死无疑,定蒙仙师相救才得更生,还望始终成全才好。”

  狗皮道士笑道:“我如不是为了你们还不赶来咧,你放心,这次我们在这附近还有好多事要做,暂时决不会走开,马上便先传你口诀,以后便算是我门下弟子咧。”

  说着,又一指心印道:“这乃是你大师伯心印禅师,平日最喜提掖后进,适才救你的不是我却是他咧。”

  赵定国又向心印叩头,谢过大师伯救命之恩,心印笑道:“你且起来,你虽略具仙骨并无道力可言,适才应付妖妇那一场,却能始终不屈,却也可贵难能,以后如此便是入道之基,也不枉你师父分外成全,且随我和你师父下去再察看一下吧。”

  赵定国不禁脸上一红说声是,随定二人走向那石壁洞口。

  心印只略一挥手,便用光拥了三人向洞中飞去,但见一片金霞连闪,便向前曲折飞行,那洞势螺旋而下,一会到底,何止千尺,才在一间石室之中停住。

  赵定国一见那石室形如覆盂,中悬绛珠犹在,绣榻被翻红浪,金炉篆枭奇香,想起方才之事简直仿佛梦寐般。

  原来他自向船艄汲水,目睹红莲绽开,妖妇招手之际吸出船外之后,不禁魂飞天外,满以为既遇上妖人,必系山精海怪一类,命决难保,谁知眼前灰黑色光华一闪,身子已落在那红莲之中。

  再看时,那黑衣男妖人已经飞起,红莲倏又一合,便好像置身在一幢粉红帷帐之中,那妖妇浑身赤裸,躺在身侧,一片生香活色尽呈眼底,两只媚眼微扬道:“酸丁,你别害怕,我乃此间水仙天欲夫人左丽娃,因你身具仙骨,我们又有夙缘,所以才特为用这红莲宝帐将你请来。”

  接着吃吃连笑道:“你且也躺下来,我们先谈谈。”

  赵定国神魂略定之后,见那妖妇冶荡之状,便连妓女都不如,竟自称水仙,不由又是一怔,再一细看时,只见她除一头秀发用一根粉红色薄绢打了一个蝴蝶结子轻轻摆着而外,浑身洁白如玉,一丝不挂,那一张长中带圆的脸,红得便似薄醉一般,更显得妖艳异常,两只水灵灵的媚眼斜睨自己,愈饶春意。

  再加上笑语如珠,脂香四溢,只觉得自己那同命鸳鸯黄玉娥,虽然素有国色之秀,也远逊其柔媚可人,不由心中忐忑不已。

  那妖妇又媚笑道:“你这人为什么这样不听话,教你躺下偏坐着,尽管看着我做什么?不嫌难为情吗?”

  说着一伸纤手,在自己那朝霞如雪的玉颊上羞了两下,娇笑道:“这大一个男人也不害羞,难道就没见过脱光衣服的女人吗?你快躺下来,我有话说,要不然羞人答答的,我真不好意思咧!”

  说罢,纤手一蒙自己的眼睛娇躯略一转侧,微微翘起一条玉腿用莲钩蹬了赵定国一下。

  赵定国艳色当前也有点不克自持,但一转念间,暗想此妇如此淫贱,决系精怪无疑,稍一亲近,必至丧命,而且自己平生不二色,自居端人正士,岂可受妖妇迷惑,不由正色道:“你这妖妇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竟敢如此无耻下贱,赶快放我回去还可原宥,否则我们同行柳小姐便精剑术,还有两仙师暗中随行,一旦查究,你就悔之晚矣。”

  妖妇闻言娇笑连连道:“什么柳小姐,你是说那船头上的小妞儿吗?对不起!此刻她也许已经被九幽尊者接去快活咧。”

  说着又觑了他一眼道:“你瞧,我哪一点不好,你怎么开口伤人,又什么叫无耻下贱?须知我们这是夙世因缘,否则我能这样待你吗?”

  赵定国闻言怒道:“什么夙世因缘,我赵大相公也曾博览群书。几时曾见像这样不要脸的妖妇来?”

  那妖妇倏然脸色一沉冷笑一声道:“你别越扶越醉,自己以为了不起,须知既落我手,却由不得你咧!”

  说着,倏见妖妇把口一张,身外那朵红莲,立化粉红光华,投入两片樱唇之中,再看时,却是一间穹顶石室,中间悬着一粒斗大明珠,照得室中雪亮,那妖妇侧睡在一张绣榻上面,几案炉香,位置井然,那榻上枕衾之属,也非常华秀,但那妖妇仍旧裸卧着。

  那妖妇媚笑道:“如今已到我仙府之中咧,你待如何?我就不信,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不成?”

  接着又一手支头,媚眼觑着笑道:“如依你方才倔强骂人,便该赶出仙府之外,去喂江猪和王八才对,不过谁教我们有这一场因缘咧。”

  说着用手一指,那室中石几上,忽然现出几样热腾腾的肴饭,两副杯筷,还有一大壶酒,接着又道:“如今既到我家中来,便什么也不说咧,且陪我喝上几杯,然后再从长计较好吗?须知凭我这个小模样儿,还不至没人要,一定要赖在你身上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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