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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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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四面一看,却不见有人,猛听那朱红亚字栏杆上面又叫道:“葳蕤仙子,我在这里,你忘记了吗?” 再侧转身子,抬头一看,却是一只白鹦鹉,站在架上叫唤着,云云一见那只鹦鹉,依稀记得那是自己最心爱之物,忙道:“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怎么我全记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咧?” 那鹦鹉跳了一下,头上一团鹅黄长毛倏然张开,偏着头看看二人道:“葳蕤仙子,你怎么连自己住的罗浮山,香雪洞天全忘记了?这就无怪寒云大师说你魔劫将临咧。” 云云不由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原系此山散仙葳蕤仙子伍秋月和表妹葳灵仙子陆玉京,一同修为有年。 只因向来疾恶如仇,自证道以后,即独树罗浮一派,专以斩魔卫道自任,只一遇上妖邪左道,必加诛戮而后快,又因所习兼释道诸宗之长,所挟剑宝更所向无敌,生平树敌甚众,日前适遇神僧寒云大师,曾有杀孽过重,劫数难免之说,所以才封洞忏悔,誓修大乘,以求免劫。 这一想起前因,前生所经,历历如在目前,只又将今生之事完全忘了,再一看那表妹陆玉京时,也似幻梦初醒,相对愕然。 她忙道:“妹妹,这是怎么一会事,我怎么这样糊涂起来,你明白吗?” 那陆玉京也笑道:“我也不明白,不知今天怎么这样糊涂起来,现在经过鹦鹉一叫才如梦初醒,姐姐,你的功力比我要高得多,怎么也和我一样咧?” 那只白鹦鹉又叫道:“二位仙子不用猜想,你们看,外面景致多好,为什么不游赏一番咧?”叫罢,便振翼飞去。 二人再向下面一看,那座楼台,倚崖而筑,快雪初晴,万树梅花齐放,果然一派好景,便相携下楼。 此刻那雪已经积满山径,便庭院之中,也深尺许,最妙的是那一座楼台,上下三层,纯用白石砌成,只栏杆却是朱红的,与那寒梅积雪,却好掩映生辉,偏那崖上有若干老梅。有的竟从崖石上伸出数尺,便似虬龙倒挂旁伸横出,姿态无不入画,这样一来,那座楼台,便无殊深藏梅林之中,又与积雪一色,远远看去,只有红栏在望,疏影横斜,倍见异样精神。 两人方到庭院之中,已觉精神一爽,再看那院落当中,只不过在一带梅林之中,筑了一围尺许白色雕栏,并不碍纵观,更无门户可言。 只东向有两株老树一南一北,虬枝互接,中留一洞,仿佛出入之所,树外便是一道斜坡,婉蜒曲折直到山下,也满植着梅花,但积雪甚深,却无法辨出山径来。 两人一看,又相携走出洞外,一同纵剑而下,等到下面一看,却是一条峡谷,山势三面合围,只东边似有出口,却满山遍种梅花,高下疏落各依山势,一半天然,一半人工,整个谷中,便似一个极大梅园,这才慢慢想起来,这谷中一切布置,原是自己学成剑术以后,二人一同设法建成。 便那梅花,若有异种,也由姐妹二人合力自各地移植而来,记得山下还有一道流泉,纯系暖流,经冬不冻。上列三座红桥,溪口更有一座茅亭,地当形胜,可以纵览全谷,俯临清溪。 试再一看果然如昔,红桥寂寂,流水淙淙,无一不似寻旧梦,那伍秋月只自己惊奇而已,陆玉京却喜得憨跳起来道:“姐姐你看,这地方如果等到黄昏月上有多么好,即使能画画,有些意境也画不出咧,我记得那谷口亭子外面,便是一片小湖,湖上还有一座长桥,那沿湖一带,全是红梅,虽然稍逊此间高洁,却格外艳丽,这里宜夜,宜月,如以此刻一天晴日之下而论,也许那边的景色格外要好些,何不再去看看?” 秋月笑道:“你一生就是红色,无怪恩师飞升之前,说你绮障未除,前途堪虑咧。” 玉京撅着嘴道:“你老说这话,恩师飞升不也好几甲子吗?我又有什么不好呢,她老人家不也说你杀孽过重,天仙难望吗?你怎么只记得别人,记不得自己,那绿萼红梅也是人间仙品,怎就爱不得呢?”说着,一赌气,也不招呼秋月,直向谷口走去。 秋月笑道:“亏你已经修到散仙地位,怎么这小性儿还是不改,我不过因为日前寒云大师说过,我们大劫将临,不得不大家小心一二,你怎么又这样起来。”说着,也一路赶了上去沿着溪边,到了亭前。 那亭子正当两山合抱,溪流奔放的谷口上,地势稍高,一面可以纵观谷中山色,一边又可以远眺外面湖上风光。 登临一看,果然那谷外山坡下有一占地二三百亩的小湖,环湖一带红梅都已盛开,湖心三五处沙洲,因为地势较高又复向阳,花开更稠,一片红霞映着晴天积雪,再有一道曲折长桥,环回联络,直到对岸,分外如入画图。 玉京笑道:“这不比谷里的满山香雪又是一番景色吗?” 正说着,那只白鹦鹉又在亭角上叫道:“二位仙子,你们还不快去看看,桥那边,峭壁下面,有一个死人咧!” 接着,又跳了两跳道:“可怜,可怜。” 便张起翅膀沿着那桥向彼岸飞去,秋月不禁道:“奇怪,这里看去虽然山势一开,又有这片小湖,似乎并无出路,我为闭洞潜修,早加封禁,便上空也用移形换影之法,将原来地形更易,外面看来,不过一座幽森长林,便有同道空中经过,不是深知底蕴的人,一时也难闯入,怎么会忽然有个死人之理?” 玉京忙道:“也许山外采樵人失足跌落亦未可知,你我平日尚向各处积修外功,何不前去看看,徜能救活,固然是一件小小功德,即使已死,无法挽救,也宜好好掩埋,免污仙境,那白鹦鹉向不说谎,速去为是。” ▼第十四章 天假奇缘,王孙仙子继前因 秋月把头一点,更不待慢,竟不走长桥,一纵剑光,直向对湖飞去。玉京也跟在后面,一同飞过小湖,到了那座参天峭壁之下,一看那峭壁下面,积雪未消,毫无异状,除雪上间有坠落梅枝花朵而外,并无死人,不由诧异道:“这畜生,从不说谎,到底人在哪里咧?” 猛听那白鹦鹉又在顶际叫道:“在下面梅花树上,在下面梅花树上。” 玉京抬头一看,那白鹦鹉正立在峭壁中间生出的一株老松上面,把头直点,再看时,那松下果有一树丈余高下的古梅,那梅花开得便似伞盖,树顶上却横着一个青衫男子,压得那花枝低了一片。 连忙用手一指,一施禁法,那人便凭空飞下,轻轻落在雪地里,再走去一看,竟是一个少年书生,人已冻僵,死去多时。 她不由秀眉一皱道:“姐姐,这人怕没有用呢?你瞧浑身已经冰僵,也许昨天便已坠落在这树上了。” 秋月一看,伸手在鼻下一摸,人已气息全无,但面色却不似冻死人,仿佛气绝未久,忙道:“你先别忙,且用我们的三阳回生丹试试看。” 说着从腰下丝绦上,取下一个白玉葫芦倾出三粒粟米大小丹药,放在那人嘴上,纤手一指,那人嘴一张,那丹药完全滚了进去。 半晌之后,忽见那人手脚微动,额上发际,渐出暖气,倏然睁开二目大喝道:“大胆妖妇,竟敢戏我,你赵大少爷,生平不欺暗室,现在虽然不幸,国破家亡,流落江湖,气节犹在,焉有受你这妖妇污辱之理?” 二女不禁全是一怔,玉京首先娇喝道:“你这人简直岂有此理,你已冻死树上,我姐妹好意救你一命,为什么人才苏醒,便开口辱骂,是何道理?” 那人躺在地下,再定睛一看,连忙挣着坐起来四面一看,又向二女脸上看了一下挣着站了起来,深深一揖道:“我是在梦中吗?二位仙姑何来,这又是什么地方,方才昏迷实因昨夜山行,不幸遭逢妖妇,苦苦想逼,才以恶声相报,并非有意开罪,还请原谅,既承救我一命,自当拜谢。” 说着又拜了下去,二女连忙避开还礼不迭,秋月又道:“愚姐妹乃罗浮二女伍秋月陆玉京,一向在此处香雪洞天修为,闻得山外现值元兵南下,相公既这等打扮,定是读书人避难山中无疑,但不知尊姓大名,所云妖妇又是何等人,能先见告吗?” 那人沉吟半晌方才自称姓洪名澄宇原本江西吉安人,出身世家子弟,胡人南下,才弃文就武投在某统制门下,参赞戎机,兵败投荒入山,却不料一连十余日无法出去,又与同行诸人失散,所携干粮全尽,只仗挖掘山粮充饥。 昨因连日大雪,山粮又吃完,所藏山洞,也被大雪封积几乎冻饿而死,不得已勉强分开积雪,出来寻食,忽然遇着一青衣女童,引入一处宅第,供以酒食。 却不料主人竟是一个妖妇,百般相戏,幸而另外有一男妖走来,才将自己藏起,因恐那男妖人走后,再来相扰,所以乘隙入后窗翻出,一路逃了出来,不想失足跌落便不省人事。 所言或许非虚,正等问那妖妇形貌,巢穴何在,玉京忽然冷笑一声道:“姐姐,你理他呢,我们虽然救了他的性命,他却全是说谎在骗人,知他安着什么心呢,要依我说,最好还是把他送到山外去,不必再问了。” 那人不禁慌道:“我蒙二位仙姑相救,焉有说谎之理,经过实系如此,但不知仙姑何所见而云然,还望说明才好,要不然,不冤屈死人吗?” 秋月也道:“妹妹从哪里看出他是在说谎骗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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