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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因此,风传所至,狗皮道士,铜袍道人与心印禅师,成了川东三侠,威名远震。

  三清开光之日,万仓特为传书,赐名一真,因此狗皮道士与诸葛一真之名大著,知道诸葛钊的人反而少了。

  那白骨教总院和西方魔教,失去了川东的一个重要道院,数十年经营毁於一旦,又丧折了好多名手,心自不甘。

  不过经此一来,白骨教和西方魔教在官中已悬为历禁,在巴州一带无法再行惑人。狗皮道士等戒备又严,一时无法报复,只有权且忍下这一口气。

  但是,对於武当派和各正派仙侠,仇恨因之愈深。已成势不两立。

  为了这个,各长老又特为传书狗皮、铜袍两人加紧戒备。狗皮道土得讯之后,又加了一番布置,前面道观由自己和铜袍道人居住在鹤轩加以防守,命山茶夫妇住在后园金冶儿所居紫薇仙府,专司后山防守之责。

  那只金毛狒狒也用灵药喂过,仍留园中守夜。又命奢夫看守山门,对於往来道众如有可疑之处,立即来报。大桃姐妹和蝶奴仍居双红楼,以待将来遇合。

  不觉春去夏来,已是六月天气,那继春、继武两人,因目睹各仙灵异之迹,顿绝功名之念,几乎每天必到观中来缠狗皮、铜袍两人,恳求收归门下。

  两人均以自己功力尚不够收徒,婉言拒绝,但不时也教些拳术器械,只对道法口诀和剑术,始终未予传授。同时大桃姐妹也磨着山茶,要学正派剑术。

  山茶笑道:“现在连我尚未能入门,怎么能够教人。”

  因劝两人暂时做些道家吐纳的基础功夫,等将来自己如有遇合再为引进。

  只有卓和,自经破观之后,觉得自己不但不如铜袍、狗皮两人,就连妻女都胜自己万分。每日除勤习万仓所传各诀而外,几乎连紫薇仙府的大门都不出,也绝少说话。

  山茶怕他闷出病来,不时便劝他到前面观中去向狗皮、铜袍两人请益,卓和却把头连摇,不是打坐,就是苦练拳脚。山茶不知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愈加放心不下。

  这天,却好继春来访,偶然说起后山出了一双花豹子,伤了好多人畜,本山猎户用尽心机,却捉它不得,意欲邀他前去行猎为山民除害。

  山茶心想,能出去走走也许好些,因此竭力怂恿着,卓和却不了爱妻、新友的情面,答应便去,小珠更是高兴异常,又去把小桃也扯来,一共五人各带器械和随身之宝,一同向后山走去。

  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在烈日之下奔驰,不蔡都是汗流浃背,仍不见那豹的踪迹。卓和掮着那条镔铁大棍正有点懒洋洋的,方欲寻个树阴歇一会。

  猛听小珠叫道:“爸爸,你看那是什么?”

  说着用手向前面岗子上一指,卓和抬头看时,却是一条乌鳞大蟒,盘在一片青石坪上,一颗蟒头何止斗大,正昂着在吐着鲜虹的舌头,远远看去,活像一个黑色小丘,上面插一条二尺来长的红带在闪动不已。

  再一看,离开石坪不远,深草里面却蹲着一只牛犊大小的花豹,两只碧绿的眼睛正注视着那蟒。

  一会儿那豹子脊背忽然一耸,浑身毛全竖起来,突然一声大吼,一纵便是二三丈远,平空一爪便向那蟒头抓去。

  那蟒似乎早有防备,头略一昂侧让过豹爪,张口便咬。那豹一爪抓空,再不待慢,倏的一纵又是一二丈高,一声不响,窜向蟒头,冷不防就是一爪抓个正着,登时抓了几条尺许长的口子,鲜血直冒,鳞甲全翻过来。

  那蟒负痛,以为敌人又到身后,猛向侧面一窜,又掉过头来,却不料那只花豹乘机扑过去,又在蟒肚皮上一爪,这一下抓得更重,那蟒痛得长尾乱甩,只打得碎石纷飞,尘土大起。

  小珠见了,不禁拍手叫好道:“这两个这样灵巧,真好玩极了。”

  卓和不禁大惊,连忙制止已是无及,那蟒闻声,蓦然又身子一长,竟向岗下窜来,两下相隔不到二三十丈,蟒行如飞,瞬息已到面前。

  小珠一见忙将偃月钩飞出,一道银光出手,和那蟒的来势迎个正着,斗大一颗蟒头立被斩落。但蟒身仍前窜数丈,那股蟒血像飞泉一样喷了一地。

  那两豹初闻人声也自奔来,一见钩光飞起,大蟒被斩,立刻又缩进深草密箐之中。小珠那里肯舍,一纵钩光,不管那蟒死活,立即赶去。

  山茶见那两豹机灵已极,心下一动,一面喝止,一面也纵剑赶去。

  小桃和继春两人并肩一路小语着本已落下老远,这时岗下只剩下卓和一人,正在细看那蟒,猛听得背后一声冷笑道:“我这守洞神蟒,是你这汉子杀死的吗?”

  卓和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忽然站一个三尺来高的矮丑道人,瞪着一双三角眼看着他,不由没好气道:“这样毒物也有个养着看家的吗,再说凭你这样的一个三寸丁配养这大的蟒吗?”

  那道人冷笑道:“你以为你的个儿大,便瞧不起我这小矮个儿吗?现在你看看。”

  说着把头一摇,身上骨节连响,那身子便向上长着,一转眼已高了数倍,竟比卓和还要高大,接着道:“我为这蟒,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又给它吃了好多灵药才将成气候,如今被你无故杀死,你待怎么,须还我个明白来。”

  卓和见那道人忽小忽大,无端作怪,已是不快,再听口气,竟有讹诈之意,不禁怒道:“你有眼睛吗?我手里只有一条铁棍,能将这大的蟒头砍下来吗?”

  那道人把眼一瞪道:“我不管那些,你手里虽然没有刀剑,就不行暗中藏着什么飞剑飞钩吗?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你说不是你杀的,也一定知道是谁杀的,只将杀蟒的人说出来,我自寻他与你无干,否则你非赔我这条蟒不可。”

  卓和一听道人口风愈紧,果然志在讹诈,不由心中更怒,也把脸色一沉道:“便算这条蟒是我杀的,你打算要我怎样赔你呢?”

  那道人笑道:“你问这个,疑惑我要讹诈你吗!老实说,凭你一个伙工道人出身的番子我还不上眼。不过,我收服这条大蟒本来为了守洞,你既将这大蟒杀死,那只有让你去替这蟒,跟我做一个守洞的道僮。”

  卓和闻言不由大怒,抡起手中铁棍便当头打下,却不料那一棍只打得人头上火星直冒,自己也虎口震裂,那道人却毫无损害,正在甩着痛手,猛吃一惊,那道人又微笑道:“你因为我叫你守洞就生气吗?那你不是也替万仓守过十五年洞吗?为什么就看我不如万仓呢?”

  卓和闻言,不由心中一动道:“老师父曾救过我的性命,而且他是正正堂堂武当派仙侠,我便伺候他一场也不为辱没。你是何人,如果成心戏弄我,那可别怪我。”

  那道人笑道:“你问我是何人吗,也许万仓是认识我的,你曾听他说过岷山有个公孙寿昌吗?”

  卓和不由大惊道:“你便是公孙太公吗?那你为什么要养活那条毒蟒呢?”

  那道人笑道:“谁还认真豢养那个毒物,那不过是我借此和你说话而已。实在因为前些时柳不疑路过此地,他为了我前因误收匪人,大为同道责难,以致本门尚未有传人,深为惋惜,曾说过你资质虽差,心地却极忠厚,而且颇知自爱,如若收为衣钵弟子,决不会有辱师门,所以才特为相试,这一来,你既明白我是何人於意如何呢?”

  卓和不禁立刻下拜道:“弟子实因愚昧,不认识你老人家驾到,以致适才多多冒犯,还望不咎以往,收入门下。”

  公孙寿昌大笑道:“你既愿意,我便再收一次弟子,不过,我那洞府就是随身携带的,却不便容纳第二个人,闻得你一家现在白鹤观后园,那只有移樽就教,由我到你住的地方去了。”

  卓和闻言又在地下拜了四拜道:“师父能如此成全,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此地离白鹤观不远,只等弟子妻女回来,便一同前去好吗?”

  公孙寿昌笑道:“既如此说,你大概要等一会,我站着未免无聊,便请你连我这洞府一齐带着吧。”

  说着,倏然从腰间解下一个革囊来,交给卓和。那革囊长才尺许,拿在手中不盈一握。卓和接过革囊不禁有点发怔。

  公孙寿昌道:“这便是我的洞府,这囊口有一根蛟筋,可以松紧自如,你且把它打开,等我进去以后,拴在腰间也好,回去随便哪里一挂都行。有事要问我,只须打开囊口,叫一声师父你出来,我自出来相见,无事却不必相唤,免致扰我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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