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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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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话的人又分辩道:“今天这一个和上次不同,上一次是老黑大青把人家硬弄来的,当然他们理长,这一次是他自己从岭上栽下来的,不是老黑一把捞着,还不已经粉身碎骨,就是老鬼要人,我们也有话说,不过等他醒来,先问明来历也好。我真不解,我们老太君,这大年纪,还要不断的吃人肉人脑,最讲究一个油炸人心,说是比鸡鸭肫肝还要鲜美,而且更喜欢是用活人现取现吃。上次实在找不到外人,连伺候她的小丫头,也拿来宰了,当下酒莱,我真有点害怕。” 诸葛钊听了,知道身入魔窟,不由心中一惊,睁开二目一看,见自己睡在一张木榻上,塌旁坐着二人,年纪都在三十上下,看样子全好象护院把式打扮。 一见诸葛钊醒来,上首一个歪鼻梁的瘦个子先说:“朋友,你醒过来了,好险,要不是我们的神罴大黑把你从岭下救回来可早没命了。现在不觉得那里怎样吗?” 下首一个黑胖矮个儿接着道:“喂!朋友,你贵姓?打那儿来的?怎么这样大雪天,会走上岭去又栽下来,差一点儿没有把小命儿送掉。” 诸葛钊神智一定,想起方才听见的话,向两人看了一看道:“适才多蒙两位大哥相救,感激不尽,我姓诸葛名钊,因为要寻山那边柳老丈,不想大雪迷失路途,竟从岭上栽了下来,要不是两位,可真难说了。” 说着,把手一拱,从榻上坐起来道:“请问此地是谁家宅院,离柳家多远,能告诉我吗?” 正在说着,猛听得一声犬吼,声震屋瓦,再掉头一看,只见离开木榻不远,紧靠着屋门,坐着一个怪物,一身黑毛,乌光漆亮,好似抹着黑油一样,独自坐着,还有人高,一双茶杯大小的怪眼,通红而有光,血盆大口,露着一口长牙,一见诸葛钊醒来,龇牙笑着,人立而起,走向榻前,伸出蒲扇也似的一只右爪,便来抚摸。 诸葛钊一见大惊,正待摸取身后短剑,准备抵敌,猛见那怪物向后退了一步,两只巨爪齐摇,微吼一声,用右爪一抚心口,似乎表示没有恶意,又瞪起两只怪眼,向旁坐两人看了一下。用两爪一阵比拟,连连吼啸。 从容走到房门口,把头一低,前爪着地直窜了出去,接着长吼一声,随声去远。 黑胖矮个儿向歪鼻梁瘦条子道:“老歪,真奇怪,这老黑自从上次吃了那老鬼一次大亏之后,简直连性子都变了,你看他这一阵行动,不是分明说:人是他救的,要我们好好看待,如果有错儿,便要寻我们哥儿俩的晦气吗?这东西越来越灵了,山主不在家,这事还真不好办呢?稍为不对他的意思,也许就把我们活活劈了,你瞧该怎么办咧。” 歪鼻梁瘦条子先看了诸葛钊一眼,又向矮胖子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赵二哥,您真多喝了一盅咧。老黑虽然凶猛、通灵,到底是我们养活的畜牲,他能不服我们哥儿俩的管教吗?再说,这位诸葛朋友不管是寻谁的,既到我们这儿来,就是我们的客人,就算人不是他救来的,我们也错待不了,这有什么难办的,你瞧。人家连受几次惊吓,浑身上下,又都被雪打湿了,我们别的主做不了,盆里有火,壶里有酒,方才吃的腌鹿腿还剩下不少,还不赶快让诸葛朋友烤烤火,吃上几杯挡挡寒气,等问清楚了来历,我们向上面一报,该怎样办那是上面的事,这事反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主,你理那畜牲做什么?” 矮胖个儿一听,似乎明白,忙道:“老歪,你的话不错,这事反正由不得我们做主,我们只有报上去再说,我方才是因为老黑委实太凶猛了,不怕这位诸葛朋友笑话,他要是真犯了野性,我一个人也许制服不了,所以才跟你商量商量,其实他还敢怎样。” 说着,走到房中间,把火盆一搅,添上两块炭,又在桌上摇一摇酒壶,取过一盘腊味,笑道:“朋友,你请先来烤烤手,吃上几杯酒,我们再为细谈。” 请葛钊先听见两人说话,本已知道身在险地,再一看两人说话的态度,更加明白,一面翻身下来,一面走向火前笑道:“小可多蒙相救,还没有请教两位的尊姓大名,这里的主人是谁,叫什么地名,请先告诉我一点,将来也好回报。” 歪鼻粱瘦条子先道:“这不用朋友你来打听,我当然是要说的,这里是阴阳谷的唐家堡,我们的主人是饶州府有名的唐翰林,可不是本地人,因为他老人家,一生相信风水,看中这里地理位好,才盖了这座庄院,带了家眷隐居下来,在这儿已经住了十多年。我们哥儿俩算是替他老人家护院的。这位姓赵排行第二,同事们不客气,都叫他铁磴胖赵二。我姓王,因为鼻梁不正,大家都叫我双钩老歪。你是从东边岭上栽下来,让我们主人的神犬老黑救回来的,老黑就是你方才看见那象人熊一样的东西,其实他可不是人熊,我们主人说,叫做罴,虽然是熊的一种,可比熊厉害多了,他出在关东,我们主人收伏了带回来的,这可全告诉你了,现在我也得详细问一问朋友的来历。这可不是我们定要多问,因为停一会,我们要报上去,不然,主人查问起来,我们弟兄要担不是,朋友你多担待吧!” 他说着,斜着一对三角眼看看诸葛钊。似乎就要立等回话。 诸葛钊正就火烤着湿衣,看见老歪一人奸滑之色,也笑道:“我既蒙贵上神犬救到贵庄,又蒙款待,岂有不说明来历之理。小可复姓诸葛,名钊,江南人氏,因为读书未成游学四方,到此地来是为了探访一位柳老丈,雪中迷途以致掉下岭来,方才已经陈明在先,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两位在贵上面前美言一二,如容拜见叩谢,固然是我大幸,倘使主人无瑕见客,也请代为说明,明早小可便须再访柳老丈,救命之恩容待后报,恕不多留了。” 胖赵二听了把头连摇道:“这个我们哥儿俩可做不了主,只好等禀明山主再说,也许要屈留一两天都说不定。” 请葛钊微讶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贵上对小可有什么见疑不成,那我倒不如就此告辞了。” 老歪忙道:“朋友,你不要多心,我们这位老兄不会讲话,实在是我们山主为人最为好友。他曾经说过,来往客人,只要到庄上就算有缘,总要留住几天,稍尽地主之谊,其实也不见得个个如此。你不必着急,先把衣服烤干,等我们报上去再说,不过你说要寻的柳老丈是谁,住在那里,是什么交情,能告诉我们哥儿俩吗?” 诸葛钊沉吟着看了老歪一眼笑道:“王大哥,你不用解释,小可一个游学穷酸,正巴不得有人留住几天,不过因为有事找人不得不急。你要问那个老丈,老人家是我的记名师傅,只因三年前曾游敝乡,一见投缘,约定今年冬天到此寻访,据说到了此地,只问老柳便知,谁知我来了几天,竟未能打听出他的确实住址来,二位大哥如能知道,务请指示一二,小可感激不尽。” 胖赵二忙道:“不错,这位老人家向来就是这样,他就住在山那边松萝山庄,其实……” 正说到这里,老歪又使了一个眼色。立起来,一手提着桌上的酒壶,斟了一大碗酒笑道:“先别谈这个,诸葛朋友既是柳老先生的记名徒弟,有着我跟这位赵二哥,还有找不到的吗?你且唱一杯挡挡寒气,要不然被火把寒气逼进去可不好,出门人身体要紧。” 说着便把酒碗递过来,诸葛钊接过酒,正要道声谢谢,猛听得门外一阵细碎足音,接着红灯一亮,一个女子口音喝道:“你们好大胆,庄上来了外人,也不禀报,竟敢擅自留在房里,这是什么规矩,二夫人来查夜了,还不快迎接。” 老歪、胖赵二闻声,都吓得连忙站起来,好像鬼也似的向房外待立着。 诸葛钊抬头一看,门外站着两个婢女,一式短衣窄袖,紫绢包头,腰佩宝剑,各持红纱宫灯一盏,后面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头戴织金毡笠,身穿大红绣花斗篷,内衬鹅黄京缎宫袍,腰佩长剑,脚下一双大红嵌花小蛮靴,人虽生得螓首蛾眉,圆姿如月,更带着有威严之气,口角眉梢却隐含荡意。 她走进门来娇声喝道:“拾翠、拈花,你们管他呢,自从山主离庄,一切规矩都变了,谁眼睛里还有主子,不砍掉几个脑袋,那个肯来相信。” 说着一掀斗篷,秀眉微竖,呛啷一声,寒光闪动,宝剑出了匣,老歪、胖赵二,吓得都跪了下去,胖赵二颤抖地说道:“二夫人,你别生气,容禀。” 说着,指着诸葛钊道:“这位诸葛朋友,才由老黑从外面抱进来不久。据老黑比划说,是他在大雪地里,从山后岭下救来的。诸葛朋友自己也说是因为寻访松萝山庄柳老太公,雪中迷失路途栽下岭来,并不是小人们有意隐瞒,老黑把人救来,已经晕了过去,小人们在没有知道来历以前,怕和上次一样,先报上去,老大君有了主张,柳老太公一来要人,又是麻烦,所以打算等人醒来问明,再行禀报,现在一问,方知他竟是柳老太公的记名弟子,老黑又不让小人们慢待,正在为难,你就查夜来了。还求高高手儿,看在小人们伺候山主多年份上,饶过这一次吧!” 老歪也哀求道:“小人也正打算,先禀报你老人家,请示一下再说,不想你老人家倒先来了,只求饶命,决不敢欺负主子,擅留外人。” 那宫装妇人就灯下看了诸葛钊一眼,梨涡微露,略有笑意,举剑指着两人冷笑道:“这太巧了,我来了你们恰好打算先去禀报我,我要不来,又不知道怎样了。” 说着又看着诸葛钊笑道:“既是柳太公的记名弟子,不同凡俗,且请一见,容我问明再说。” 诸葛钊见了,连忙走上前来,躬身道:“小可江南诸葛钊,偶因下第游学到此,寻访家师柳太公不遇,雪中失足,幸得神犬相救,复扰贵庄,尚请女主人见谅。” 两个婢女,举着灯一照,不禁相视一笑,宫装妇人,把诸葛钊仔细一看,嫣然笑道:“原来是一位相公,恕我太失敬了,既是佳客莅临,自应竭诚款待,蠢仆无知,多有亵慢,尚请海涵。再说相公既是柳太公的记名弟子,谊在世交,更非外人,且请里面待茶吧。” 说着,向左边婢女道:“拾翠,你请这位相公里面小坐,吩咐轻红、小燕两人,照我向来待客之礼,好生伺候。我等查夜事毕便来。” 拾翠高擎宫灯,笑说:“遵命,相公请随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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