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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所以换了一条轻快小船,加速赶到德州住了下来。那窦胜刁良一见婶母师兄来到自是竭诚招待。孟三婆将闻道玄安顿之后,心终不死。又在当地配了一种特制火弹,化装一个村妇,从德州迎了下来,恰好才赶出三五十里,便自遇上。那官船和鱼老的船虽然易认,但她因吃过了因大师的大亏,哪敢露面。

  只有搭一只开往德州的航船,尾辍着。

  等到了德州以后,又因鱼老那条船,泊在内档靠着岸,那是必经之路,一直等到夜静更深才偷偷的下船,原想这一来人不知、鬼不觉,必能得手无疑。却没想到正好遇上天雄,不但未能如愿,反将自己半边身子烧伤了好几处。那小二原是窦胜徒弟,所以也叫她太师母,先在暗处还不甚显眼,等走到柜前灯下一看,只见她右腿、右臂、衣服全已烧破,灰土血污连成一片,连脸上也被灼伤,闹了好几个流浆大泡,不由叫声啊哟,一面道:“那姓鱼的娘们和了因老贼秃也会使这个吗?你这个伤可受得不轻。”

  孟三婆婆把牙一咬道:“这用不着你问,你只把你师父找来便行咧。”

  说着,便走向自己所居跨院,颓然躺在炕上,那窦胜刁良两人原因外面喧嚷,赶了出去查看。半晌方才回来,一见伤势,忙由窦胜替她用剪刀将破衣剪开,洗净用自己秘制好药敷上包扎好了。

  那闻道玄得讯也挣着走来,一问情形,不由对了因大师这一干人更恨如澈骨,依着窦胜和刁良两人,本打算齐集附近羽党,再往报仇,闻道玄忙道:“以我和你婶母尚且不行,何况你两个。如今只有等我们伤好,到京再做道理。反正我们和他武当少林两派已经势不两立,既要报仇,何争此一时一刻。这些人既到北京城去,一定全在雍王府,一时决不至他去,还愁没有法子找他们算回这本账吗?如今你二人可暂时不必声张,也不得轻举妄动,只等我和你婶母伤势痊愈再说。”

  孟三婆婆冷笑一声道:“这次我们算是栽到家了,再打算在路上动手已经无望,那只有到京再说,反正我那侄儿侯异,命丧在雍王府,那云中凤又将向成一身功夫破去,此仇也非报不可,好便好,不好,索性在北京城我们再闹一个大的。不过我们带来两代四个得力徒弟,全丧在鱼翠娘那贱人手中,闻贤弟又成了残疾,我只一人,却委实孤掌难鸣,真要说到动手,能制那了因和尚的人还不多,这还得设法才好。”

  闻道玄看着那一条断臂,不由长叹一声道:“我真想不到,这丫头竟如此厉害,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我真懊悔,从前没有能多在真实功夫上下力,全仗毒药暗器取胜,一经遇上行家便全用不上。黄河渡口一败,虽然自知不济,埋头苦练,但真正内家工夫,已经无法登峰造极,所以又有此失。那鱼翠娘后辈晚出尚且如此,了因老贼秃这几十年来,决也不会把功夫放下,那便更难敌了,如要制他,除少林的哑尼道朗、铁樵老和尚、武当的独臂老尼等有限几人而外,恐怕已经寥寥无几了。”

  那刁良在旁忙道:“师父不必难受,难道除了少林武当这几个人而外,这老贼秃真就无人能敌不成?你老人家不是说过雷太师叔的内家功夫已到骨软如绵,寒暑不侵的境界,便少林武当两派长老也难胜过他老人家吗?如今他便在这德州城内三仙祠修真养性,徒弟虽也去过两趟,但他老人家却托言坐关,不允相见,你如果能去请他老人家出来,这仇不也就可报了吗?”

  闻道玄半晌不语,把头连摇道:“他虽是我师叔,但向来性情古怪,只恐求也无益,如今还只有由你到秦岭去一趟,禀明你三位师叔,命他们到此地聚齐再做商量,此外再无别法咧。”

  孟三婆婆忙道:“刁良方才说的是雷春庭雷老前辈吗?他既然是贤弟的师叔,你为什么不去请他一下?这位老人家昔年曾有霹雳手之称,如果他真能出手却不愁了因贼秃不甘拜下风咧。”

  闻道玄又长叹一声道:“他不但是我师叔,我的那点内家功夫,还大半是他教出来的,但因我和你相识以来,便断了往来。黄河一败之后,他更力加规戒,绝不许与了因贼秃为仇。

  如今再找他去,只有落得一场训斥,弄巧了也许今后动手反更为难,那是何苦咧?”

  孟三婆婆不由默然,只有又商量了一会,仍命刁良回秦岭去报讯约人不提。

  在另一方面,天雄等一行,经过这场虚惊之后,戒备愈严。

  等到通州坝起旱到京,已是年残岁底,曹连升自向雍王府投书,点交妆奁,内务府交送贡品。那鱼老父女和曾静、了因大师四人也自先向周路二人京寓前去。天雄却单独奔年宅而来,才到宅前,便见魏景耀迎着笑脸道:“马爷,您这一趟多辛苦咧,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雍王爷和羹二爷已经天天在盼望,连人全派出两三起,您遇上没有?如今二爷吉期已过,这喜酒您却没能赶上咧。”

  天雄不由一怔,忙道:“那位云小姐已经过门了吗?那我真误事咧。”

  魏景耀未及答言,忽从门内闪出一个二十来岁的白皙少年来笑道:“这位便是马天雄马爷吗?您别听他的,羹二奶奶虽然已经过门,云小姐的吉期,却在明年元宵,您不但一点儿没有误事,回来也正是时候,二爷和那位白大侠现在花厅外书房,正在惦记您,您快随我来吧。”

  天雄一见那少年,虽是一脸机伶之色,人却没见过,忙道:“你是谁,怎么我不认识咧?”

  那少年请了一个安笑道:“奴才叫喜儿,您到南边去,奴才才到府里来,您当然不会认识,如今奴才是专伺候二爷的,您快来吧。”

  那魏景耀连忙笑道:“我本来说的是羹二奶奶,并没有说云小姐,也并没有错呀,你怎么这等说法?须知羹二奶奶到底是正室夫人,那云小姐便再由王爷做主,却只能说是纳妾,不能说是完婚咧。”

  说罢便搭讪着走去,这里周再兴领着天雄径向花厅外书房而来,人才到花厅外面,院落当中,周再兴便高声道:“回二爷和白大侠,那位马天雄马老爷已由江南回来咧。”

  羹尧和白泰官二人正在谈着天雄迟迟未到的事,深恐程子云又在中途弄鬼,一听人已到京不由均各大喜,一齐迎了出来,羹尧首先拱手笑道:“马兄此番南下,不但跋涉辛苦,而且因此又受重伤,小弟实在于心难安之至,幸喜诸事均仗大力,得以成功,小弟只有铭之心版,容我慢慢答谢了。”

  白泰官也笑道:“马兄怎么迟到今日才能回京,是路上又出了什么事吗?”

  说罢相携入室,一同落座,天雄道贺、寒喧之后,也笑道:“年兄未免太言重了,小弟此行虽未辱命,但也惹出若干事故来,除赶回吃你与云小姐的喜酒尚未误期而外,还有若干事须待商榷咧。”

  说着,看了周再兴一眼,又道:“说来话长,少时容再细呈便了。”

  泰官向室外一探首,哈哈大笑道:“马兄有话但说无妨,自小弟来此下榻之后,这花厅上年贤侄便已吩咐过,不许外人擅入,这喜儿你别看他是个书僮,其实却也是肯堂先生入室弟子,复明堂上得力人员咧。”

  说着又将周再兴来历匆匆一说,天雄不由一怔,忙又向周再兴看了一眼,把手一拱道:“原来周兄也是自己人,并且还和年兄是同门师弟兄,适才小弟不知还望恕我唐突才好。”

  周再兴连忙还礼,一面笑道:“马爷,您不必如此,我既奉命在此地伺候年师兄,便应视同厮养才好,要不然被人看破反为不妥,便年师兄和白师叔也是如此。”

  接着又笑道:“闻得您和鱼老将军已经认了世交,他父女小弟也极熟,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便伺候您不也是应该的吗?”

  天雄又谦逊再三,方将中途所遭一一说明,泰官大笑道:“原来路上还有这等周折,那曹寅这老奴才,便又弄巧成拙咧。”

  羹尧忙又问了因大师等人下榻何所,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雍王,白泰官笑道:“此事你了因大师伯必与周路二公有所商榷,他们自有决定,倒是那鱼翠娘,对你和凤丫头的事,颇为不平。她又性子极急,一个不巧,也许今晚就要去向她大兴问罪之师,这却未免太煞风景。

  便在雍王府稍露行迹也不好,马兄新归,你们不妨多谈一会,容我且携周贤侄一行,先拦住她才好。”

  说罢便起身告辞,携了周再兴径去,这里羹尧一看天色已近黄昏,便命备酒与天雄洗尘,各话别后经过,羹尧慨然道:“马兄此行,所关极大,小弟固所深感,如能因此创出一个新局面来,也不负你这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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