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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肖承远极为同意地说道:“如此更好,看看我们两人是否都是所见相同?”

  王秋绮说道:“其一:五行剑阵与四四变化的剑阵,毕竟还有区别,而且这等区别,也还不是短短数月所能练到运用自如。其二:武当派毕竟是一大门派,他不致冒如此天下大不违,做如此为人不齿的行径。”

  肖承远听了不住地点头,说道:“秋绮说得极是,不知尚有第三否?”

  王秋绮说道:“其三:是最重要的一点,武当派虽然是当今一大门派,能人辈出。但是若凭武当派来人,举手之间,将我师叔祖和恩师制住,尚无这等功力。更令人难以置信的,还是少林掌门的死亡。武当派至今尚无人能够深入少林,伤了掌门,而逃走无事。这是常理判断,也是最具力量的证明。承弟弟!你说是吗?”

  肖承远闻言扬鞭而叹说道:“秋绮!你这三点与我昨夜所想到的,如出一辙。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三点,把以前对武当派的怀疑,又都推到无法相信之地。”说着,肖承远又正颜说道,“秋绮!因为这件事关系太大,偏偏此时又是武林中群魔复起,多事之秋,稍一误传,便会导致后果难堪。所以,没有千真万确的凭证,切不能凭猜测推论而予以置信。自误误人事小,让真正元凶首恶,站立一旁而笑,是大为不智之事,秋绮蛆姐!你以为然否?”

  王秋绮也正颜说道:“承弟弟!你说的极是,我们不能让这些事情所炫惑,自误误人事小,掀起武林一场相互阋墙事大,鹬蚌相争,徒然让真正凶手,冷眼旁观法外,固然是我们的不幸,也是武林的不幸。但是……”

  秋绮姑娘神情稍有激动地说下去:“无极门隐居千山,可以说是与世无争,如今遭此大劫,令人死难瞑目。然而无极门在武林之中,少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仇人,武当派既有如此迹象,令人不能不为之生疑。承弟弟!我对此事势难静等其水落石出。”

  秋绮姑娘言下之意,就凭目前这种种迹象看来,武当派是背嫌最重,秋绮姑娘大有立即证实之意。

  肖承远自然听得明白,同时他对于秋绮姑娘的心情,也能深深体会。但是,他更能体认事情的轻重与缓急。当时,肖承远立即接着说道:“秋绮姐姐!我深自了解你此刻心情,即使千山之麓,令师叔祖和令师也还安然无恙,这一口恶气,也令人难能咽下。但是,一切问题,都只有等待千山到达之后,才能妥切的决定。秋绮姐姐!我又要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越是问题重重之时,越要强抑一口闷气。秋绮姐姐!你说是吗?”

  王秋绮把自己几次沸腾欲起的心情,又几次抑压下去,她知道承弟弟的话,都是句句实情,针针见血,不由得自己不相信。

  由于两人谈得入神,胯下的骏马,也由翻转飞腾,而转变为轻驰碎步.后来两个人索性让坐骑缓慢下来,在锡澄古道上,悠然前进。像是踏青的伴侣,在浏览着沿途的村野风光,江南暮春景色。不知他们两人是藉此机会平静一下方才那一份激动的心情,抑或是又想到这一件事情的严重。

  由深深地分析,转变为默默沉思,由激动飞扬,而转变为平静。让两旁无边景色,也都在沉默与平静中,悄悄溜过。

  江南春光虽老,宜人景色却是有增无减。菜花金黄,麦浪起伏。而田间陇上,更是农夫村妇,野老稚童,络绎不绝。

  诗曰:“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秧。”

  其实三月的乡村,又何尝不是一幅农忙景象?

  肖承远扬起丝鞭,说道:“千山此刻想必正是冰封雪盖,万径无人,我们要从这风光无限的江南,赶到残冬依旧的塞北,纵贯中原,是一程不近的旅途啊!”

  王秋绮会意到肖承远的说话,微微—笑,扬鞭正准备催马,忽然,路旁麦田之中,噗、噗一响,眼前白影一晃,只听呼地一声,一只白鸽,从麦田中疾飞而起,而且快如闪电直掠向王秋绮姑娘的马前。

  这只白鸽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来势之快,真可以当得是飘风闪电,陨石流星。王秋绮姑娘此时正和肖承远小侠一样,默然无言,神驰云外,所以对于这只白鸽突如其采的扑向马首,不由地遽然一惊.可是,就在她惊魂未定,心神未收之际,胯下的骏马,已经昂首一声长嘶,四蹄一放,身躯一矮,呼地一下,远窜两丈开外,蹄声一落,便疯狂地向前疾驰狂奔,绝尘而去。

  肖承远当时一惊之余,双脚一甩鞍蹬,就从马背上疾展一式“九折腾空”的绝顶轻功,身形翻折之处,像是掠水而回,穿帘而过的紫燕,轻灵快速,不起风声,伸手作势又出掌疾抓,凌空一招“懒龙舒爪”,抓向那只突然飞来的白鸽。

  从白鸽马惊眼生,到肖承远小侠凌空扑去,这其间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快”。

  肖承远小侠人在凝神不语,实则心里正在揣摩着前程去路,可能发生的风险。所以,当白鸽出现,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里警觉遽然蓬生,他没有追赶王秋绮,却全力自腾背腾空,直扑白鸽。

  这白鸽生得极其伶俐,双翅矫健有力。肖承远小侠如此一扑而来,他竟然双翅一收,闪电直落地面,转而振翅一呼回折腾空,疾升十数丈,顷刻没于云霄,踪迹不见。

  肖承远没有料到自己这一招“懒龙舒爪”,挟着凌空搏击的身形,竟然没有抓住这只白鹃。当时微微一怔,真气一泄,飘然直落地上。

  直到他双脚一触地面,心里立即暗叫一声:“不好!休要中了他人调虎高山之计。”

  念头未定,早已折转回身,伏身上马,鞭影起处,胯下骏骑四蹄齐拔,劲射而起,直向前面赶去。

  但是,前面已经尘头平息,王秋绮姑娘已经远去几许。肖承远小侠不禁为之大急,一面急催坐骑,一面留神四下打量。一口气之下,疾了二十余里,此刻已经日高三丈,锡澄古道依旧没有看见王秋绮姑娘那匹枣红坐骑,素白衣裙的倩影。

  肖承远心里已经有了结论:“马惊眼生,不会如此狂奔数十里,何况王秋绮还是身负武功,善于驾驭的姑娘,岂能如此眼看这匹马,一直狂奔,而不加阻止呢?如此说来,这只白鸽是来之有因,是毋庸置疑的事了。但是……”

  肖承远小侠想到此处,微勒丝缰,慢收奔骑,心里依然正盘算着:“若是有人预为算计,则问题不出锡澄古道两侧,我若如此向前狂追,只怕反而中了他人汁算。”

  肖承远此时心里有些悔意,也有无限警觉。

  他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大意,明知道此去千山,将有麻烦无限,为何不能在离开青晹之时,便提高警觉?否则又何致让王秋绮姑娘如此单身独陷别人计中?

  但是,他也有无限的警觉在心。如果一切都是为自己所推测,来人不仅功力极高,而且心计极深,正是给自己立志荡魔的开始考验,不能等闲视之。

  肖承远此时在马上收敛心神,凝神一志,任凭胯下骏马,徐徐而行,自己却回视四面,静听八方。但是,在阳光热照下,阡陌农田之中,只有佝腰耕作的农夫,所听到的,只有彼此起落的山歌,看不到一丝意外的迹象,也听不到一点意外的声音。

  肖承远止不住在宁静的心中,起了一丝波浪,而不能敛神于一。

  正是当肖小侠不知行止何定的时候,忽然远远地一声马嘶,这一声隐约传来的马嘶,给肖承远一线光明,就在这一声马嘶隐隐未了之际,肖承远胯下的骏马,忽然也顿足扬鬃昂首长嘶,四蹄齐放,箭也似的向前直窜而出。肖承远一时心情大为兴奋,撒手放缰,任其奔驰。

  这匹千中选一的良驹,如此放恹疾驰,头尾一线,约莫跑了三十余丈的光景,忽然一转头,侧进路旁小道,依然向前狂奔。

  这条小道荒草没胫,微有泥泞,肖承远留神注视,已经察觉到荒草丛中,已有蹄痕践踏,知道这一声马嘶,引导自己找到了王秋绮的下落,心里在一阵欣喜之余,又陡然与之俱来的微微一阵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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