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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冷面钓翁长叹一口气说道:“老朽以一气而下千山,走关内,遍访江南。先遇武当问云道长,宿怨作祟,破脸相向,没有料到问云却是趁机横剑自裁!”

  悟非又合掌道:“问云道长既是自裁,钓翁当不必自责。”

  冷面钓翁点头说道:“老朽也难逃罪行,问云虽有愧于心,但是罪不至剥皮……”

  无极仙子在旁边插嘴说道:“师叔祖此事休提,且到师叔祖静修之处,煮茶待客,把酒论今,以不负今日之一会。”

  冷面钓翁呵呵笑道:“冰天雪地,无甚相敬,且当一叙罢了。”

  说着举手肃客,由无极仙子引导,在千山之麓寒江之滨,冷面钓翁住处彼此欢叙终宵。

  翌晨,肖小侠担心括苍山总坛之近况,石老帮主更是挂着凤姑娘的安危,归心似箭,便告别冷面钓翁,要即日南下入关。

  冷面钓翁也不深留,只是将无极仙子师徒二人安置在干山之麓,苦练“无极乾坤真经”所载武功绝学,准备光大无极门。

  另外,将一顶道冠交与肖承远小侠说道:“肖小侠日后得便时,请将此一道冠交还武当派,以了却老朽一番心事。”

  肖承远小侠心里正担心着武当派问云道长剥皮之恨,武当派如何释恨?一旦武当卿云、卧云两位道长,知道石老帮主安然归来,又将以何言以对?此时冷面钓翁以道冠相托,想来其中恩怨自有交待。如此,小侠欣然接过道冠。

  一行四人,石啸天老帮主、肖承远小侠、绿忆姑娘、悟非师太,离开千山寒江,一路心情开朗,兴致横飞,走努鲁克虎山,从马兰入关,扬鞭南下。

  入关之日,悟非师太忽然要分手离去。

  肖承远小侠顿时心里一动,立即说道:“昔日清昙神尼老前辈曾亲口应允,派师姐前来共扶正道,力扫鹰氛。如今正好相聚,师姐如何就要离去?”

  绿忆姑娘还不知道悟非师太,就是昔日的散花仙子,更不知道她和肖小侠之间,尚有如此的一段隐情。姑娘对于这位空门姐姐,倍生好感。一听悟非师太忽然要去,不觉依恋之情,顿起不舍之意。连忙拉着悟非的衣袖说道:“师姐姐!你救我们出于危险之中,大德不当言谢,但是我们正好盘桓—些时日,为何就要离去?”

  悟非心弦为之一震,望了肖小侠一眼,转而轻抚着绿忆姑娘,微笑说道:“绿忆妹妹!此次愚姐系奉师命横越中原,采摘药材,偶听传说承弟弟和妹妹前往关外,特意弯道前来一会。没有料到无意之中识破冷面钓翁暗埋炸药之机关,才作举手之助,说来乃是天意如此,愚姐何敢居功?”

  此时,悟非不知一种什么力量,脱口叫出“承弟弟”,触动旧情,顿起尘心,越发觉得此地不能久留,坚持要去。

  石老帮主在一旁说道:“小师太此次干山之行,虽不是奉师命而来,但感化冷面钓翁,不仅武林一大善事,亦为无极门化解数十年之积怨,功德无量。日来江湖魔焰高藤,正需要小师太这种人出而为善武林,奈何就要归去?”

  悟非合掌稽首,连称不敢,说道:“老帮主过奖,晚辈汗颜,只是师命定有归期,不敢久耽,日后当另有机会,前来聆听教益。”

  绿忆姑娘一见悟非立意要走,颇为依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师姐姐!你坚持要回卸峻,我们也不敢坚留,只是小妹有一事不明,请教于师姐姐。当飞瀑源头,断岩下坠之际,突然炸成碎块,想来师姐姐做的手脚,究竟是什么道理,师姐姐能告诉我们吗?”

  悟非微微笑道:“那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们和冷面钓翁深入‘冰窖阴寒颠倒五行’之中,我就趁机盗走了炸药,顺手装置于断岩之上。”

  绿忆姑娘脱口赞道:“姐姐智勇兼备,真了不起。”

  悟非摇头说道:“绿忆妹妹休要谬奖,我也只是侥幸料中。我见他将石老帮主和无极仙子师徒绑在飞瀑之内,上临断岩,而且装有机关,派人看守,定有蹊跷。当初之意,只不过是想借他的炸药,毁去他的断岩,没有料到……”

  绿忆姑娘接口抚掌笑道:“师姐姐不仅救了人,而且,还救了无极门,我说你智勇兼备,还不确实吗?”

  悟非微笑说道:“若以功力而论,冷面钓翁不堪两位一敌,我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站在一旁,半晌没有说话的肖承远小侠,此刻才上前说道:“师姐若无要事,何不就此前往括苍,与蓝妹妹晤面,以叙别情。”

  绿忆姑娘一听,急着问道:“师姐姐和蓝姐姐是相识的吗?那么越发的应该和我们一齐去了。”

  悟非的脸上微微泛出一点红意,略一闪身,合掌一揖说道:“后会有期,悟非要在这里向各位告别了。”

  说着话,灰衣微微一拽,一个急转身,从马上飘然而落,一掠数丈,闪电飘风之势,消失于烟笼林葱的远处。

  石老帮主眼望着悟非的远去,叹道:“这小师太,大德于人,飘然而去,令人好生过意不去,但愿尔后还能相见才好。”说着话,转身又向肖小侠说道:“别后青龙帮总坛,想是纷乱已极,离开千山以后,一直未便相问,小侠能将所知情形告否。”

  肖小侠便将苗疆讨补骨丹起,一直叙述到凤姑娘振遣众人,遍访天下。然后含有愧意地说道:“此次老伯遭此不幸,受苦于关外,实则由于小侄而起,内心之难安,无日或释。”

  石啸天老帮主呵呵笑道:“小侠你如何说这样话,岂非令老朽惭愧无地吗?你为我远走苗疆,迭冒风险,又远涉关外,备尝风霜,青龙帮自老朽以下,无不身受小侠大恩,……”

  绿忆姑娘微笑说道:“老帮主不必如此言之太深,承哥哥会因此而益发难安的。方才悟非师姐姐不是说过吗?一饮一啄,俱是前定,老帮主虽然尝到这次风险,使冷面钓翁回头向善,武林正道多了一分力量,老帮主之善行不浅。”

  石老帮主呵呵大笑道:“姑娘!你太会说话了,老朽岂能当此善行?”

  绿忆姑娘又接着说道:“承哥哥虽然南到苗疆,北出关外,万里跋涉,千里关山,是够辛苦的了。但是,取得世间难得一见的补骨丹,瞻仰过桃花瘴,又了却无极门的一番心事。收获最丰,老帮主也就不必言谢了。”

  绿忆姑娘如此说来,风趣横生,说得石老帮主和肖小侠都笑了。把方才那种互道歉意,互表谢忱的客套,轻轻带过。

  肖承远小侠一时高兴,想到石老帮主安然无恙,王秋绮从此可以修练无极乾坤真经,将来光大无极门,不难得证正果;更想到由无极逍遥生而转变为冷面钓翁,再变为千山隐士,此行果是不虚。再一看到绿忆姑娘笑语风生,如花解语,较之以前,在美丽中更表现了绝顶的智慧,一时兴之所致,平素从不妄言笑的肖小侠,也接着向绿忆姑娘笑道:“绿忆!其实这次我到苗疆最大的收获,还是二绝姥姥的亲临苗疆……”

  绿忆姑娘不禁玉靥泛霞,急着娇叫道:“承哥哥!你……你怎么啦!”

  姑娘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平素不轻易言笑的承哥哥,此刻竟一高兴之下,当着石老帮主,开起如此亲密的玩笑。

  石老帮主不知究理,连声问道:“怎么?二绝姥姥这位老前辈也赶到苗疆吗?”

  肖承远小侠一时高兴,说出这样只能两个人才能说的玩笑话,一见绿忆姑娘急得满脸通红,当时也不觉脸红。石老帮主如此一问,越发的期期艾艾地说道:“是的!她老人家也到了苗疆。”

  石老帮主不由的奇怪起来,说到二绝姥姥曾经去到苗疆,有什么值得他们两个人如此脸红的?老帮主久历江湖,通达情理,遇事焉有看不清楚之理?当时略一思忖,即呵呵笑道:“肖小侠和姑娘,莫非是二绝姥姥有意撮合良缘,亲牵红线吗?如此喜事,为何秘而不言?者朽倒是要道喜了。”

  绿忆姑娘毕竟是生长于武林的女儿,过去的金枝玉叶,是存蕴于气质之中;如今的侠义豪爽,却出现于行动之上。一听石老帮主如此一说,当时心里闪电一转,玲珑心窍立即拿定主意,掌握当时机会。一整颜色,在马上向石者帮主折身为礼说道:“恕侄女放肆,称一声老伯。侄女有一句话,要向老伯面前说明。”

  绿忆姑娘如此一整面容,严谭说来,石老帮主也不禁为之—愕,连忙说道:“姑娘何必如此客套,有何言语,老朽敢不愿闻?”

  绿忆姑娘微微一顿,回眸看了肖承远小侠一眼,立即说道:“侄女此次随承哥哥远入苗疆,为的是寻访多年不见流散不知下落的家姐,两人历险苗疆,生死与共,在化险为夷之时,家师就临,将侄女终身相许承哥哥。”

  姑娘说到此地,已是羞不自胜,臻首低垂,霞泛玉屑,石老帮主呵呵地笑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二绝姥姥做的事,为有情人撮成良缘,老朽敬佩之余,要为姑娘和小侠道贺。”

  绿忆姑娘此时抬起头来,鼓起勇气,接着说道:“老伯自是知道,承哥哥与凤姐姐、蓝姐姐之间,彼此心心相印已久,侄女遵从师命,突然横梗其间,虽凤姐姐和蓝姐姐不相责怪,侄女心亦难安。”

  石老帮主此时才明白绿忆姑娘的意思,也不由地暗里感慨这位年方十七的姑娘,用心之苦,与用情之深。

  本来,老帮主听到肖小侠已和绿忆姑娘良缘早订,顿时想起自己女儿凤姑娘,早就与肖小侠一见倾心,芳心早属,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的失意。人没有不自私的,石老帮主又何能例外?

  但是,绿忆姑娘也的确是天仙化人,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又有二绝姥姥做主,这份亲事,肖小侠推也没办法。后来又一听绿忆姑娘如此一说,老帮主是豪放成性的人,立即把方才那不愉悦的心,抛之九天云外。当时呵呵震天价响一阵大笑,说道:“姑娘!你的一片心肠,老朽知之甚深。但是,姑娘尽可放心,小女和蓝姑娘也不是世俗儿女,当不致心胸狭窄如是,古之娥皇、女英共事大舜,传为佳话,姑娘大可不必为此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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