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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扶桑一叟忽又缓缓地放下手,说道:“便宜你这独眼龙!老夫要再次见你现身沂山,立即叫你溅血五步,”

  单眼恶残知道危机已过,哪里还敢再事停留,立即应声说道:“只要兴致所在,迟早还要跑一趟沂山。”

  说着话,拧身一个倒纵,退出寺前两丈远,才折身疾扑,急奔山下。

  这单眼恶残知恩图报,倒是一点丹心。但是,人有自知之明。江面双残昔日恶名昭彰,而且扛淮一带从不结伴,他要搬动救援,徒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单眼恶残灵机一动,便沿途放出空气,他相信只要蓝相公的好友,能得信息,少不得要出手驰救。

  天见怜他这一点苦心,消息传到南诲,二绝姥姥才用火莲急讯传谕绿忆,肖小侠也赶往沂山,你道冥冥之中,岂无主宰吗?

  按下单眼恶残阳展平只身遍走江淮,寻访高人之行不说,且说绿忆姑娘和肖小侠急如星火地驰出宁波。

  肖小侠决定先到沂山救援蓝妹妹,便一路策马急赶,不消多少时间,便已经远远看到绿忆姑娘,白马绿裳,一骑如飞地沿着官道,向前疾奔。

  肖小侠一面策马急赶,一面四顾无人,便提足丹田真气,郎叫一声:“绿忆姑娘!”

  肖小侠如此提足功力一喊,数里传音,绿忆姑娘如何听不到呢?乃见她尘头一顿,旋地转身,白马扬蹄,绿裳飘拂,清脆脆地应道:“你想通了吗?”

  此时俩骑相隔不下八九十丈,而且肖小侠疾驰似箭,耳畔生风,可是,绿忆姑娘这一声清脆的“你想通了吗”,却是如在耳际,岂止是清晰异常,而且是声震耳膜。

  肖小侠也暗暗佩服绿忆姑娘,真是天赋奇材,这等悠然自得地逆风送话,语音聚而不散,远达数十丈,且能声震耳鼓,没有数十年精湛的内家修为,决不可以为功。虽然肖小侠也能如法泡制,但是,肖小侠随玉扇书生在长空栈习艺五年,又深得“苍虚秘笈”真传,巧服朱仙果,集奇遇于一身,功力超绝,自是意中。绿忆姑娘年纪不足十六七岁,能有如此震世骇俗的功力,肖小侠岂能不为之心服。

  实则,文武两项,实异曲而同工。勤读苦练,固然可以补天赋之不足,“人一能之己百之”,然比起天赋绝佳,资质优异的奇才,毕竟不可同日而语。

  天赋绝佳者,可以一日十行,资质鲁纯虽然苦读十遍,也未尽然能望其项背。

  习武功者尤复如此。所以武林高人,身有不世之武功,每每有难才之叹,而使绝艺失传于后世,如有一旦遇到奇才瑰宝,三五年的苦练,是可抵上深山面壁数十载。武林之中每有少年奇士,震慑群伦,这等人当不可以常理衡之。

  肖小侠如此,绿忆姑娘亦复如此。

  有道是惺惺相惜,英雄互敬。绿忆姑娘如此一声清脆倩语,肖小侠敬爱油然,好感顿生。原先但觉绿忆姑娘是天仙化人,一颦一笑,美固美极,却美得令人不敢道视,不敢视近。尤其知道绿忆姑娘的身世,前朝皇裔,更有一番敬意,所以,每与绿忆姑娘相对之时,便只有唯唯而已。

  如今,这一声真力传音,竟然不期而然地化除肖小侠心中的隔阂,是人为?抑是天意?是缘乎?抑或是孽?

  如此一语倾心,造成日后“一龙四风震八荒”的武林韵事。不在本书交代范围,容且略过。

  且说肖小侠纵马飞驰,转眼来到绿忆姑娘身边,一带丝缰,勒住坐骑,含笑说道:“姑娘为何如此性急?幸亏这匹黑马,也是千里良驹,否则在下岂不是追赶不上吗?”

  绿忆姑娘浅浅一笑,旋即神色严谨地说道:“蓝姐姐身落沂山,急如星火,片刻之延,说不定就要以毫厘之差,致有千里之失,你怎么还要思索一番呢?你道我如何能稍微等待?”

  肖承远小侠点头称是。

  绿忆俄尔又灿然一笑说道:“远去苗疆,是为了我的事,你能忠人之事,当然亦是应该感激。不过事情有缓急,蓝姐姐遇险,当然是急于眉睫,只好将苗疆之行暂缓一缓了。”

  肖小侠心里想道:“你哪里知道有石老帮主的碎骨之伤,急待医治,虽然蓝妹妹遇险沂山,我也不能没有先后轻重的思虑。”

  肖承远心里虽然在暗自思忖,却也不便明言,只好含糊应声过去。

  绿忆姑娘似乎此刻颇为高兴,缓带丝缰与肖小侠并辔而行。或而昂首远眺,神采飞扬,容光焕发。或而垂目沉思,若有所忆,眉锁远山。忽然,绿忆姑娘回头说道:“肖……呀!我该怎么称呼你呐,”

  肖承远小侠在马上微一躬身,双手一拱说道:“姑娘你我都是武林中人,何须拘于俗套,任何称谓皆可。”

  绿忆宛尔一笑,贝齿微露,极其自然地说道:“你和蓝姐姐既是兄妹相称,那我也称你一声承哥哥便了。”

  肖小侠心里一动,双手急得一阵乱摇,说道:“这如何使得?我和蓝妹妹由于师门渊潭,才占大称她一声妹妹。姑娘天人,况是金枝玉叶之体,肖承远村野之辈,岂可乱了礼教。”

  绿忆摇着头说道:“方才你不是说,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不必拘于这些俗礼吗?”

  肖承远一时无言以对。

  绿忆笑道:“想必你也是无言反对了。其实,像你这样出自武林前辈名门,武功盖世,只怕是我高攀不上。”

  肖承远肃容说道:“姑娘如此说来,肖承远岂不是无地自容吗?”

  绿忆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同意我称你承哥哥了。”

  这一声“承哥哥”宛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尤其是绿忆姑娘那一份纯真无比的笑容,在美丽中含着一股令人望而生敬的圣洁的光辉,使他无法相拒。

  肖小侠极为感动地说道:“肖承远如此高攀,于心不安,恭敬不如从命。肖承远叨在年纪较长,只好忝颜称呼姑娘为绿忆妹妹了,”

  绿忆姑娘这次却如百花盛放地一笑,说道:“承哥哥不要这样迂腐好吗?我们只顾如此一路闲说,却耽搁了不少路程,放缰赶一程吧!想到蓝姐姐我就着急!”

  说着话,手中细鞭一扬,坐下白马长嘶而奔,箭也似的疾射而出。

  肖小侠也自催动坐骑,紧紧随着后面追赶。

  这两匹一白一黑的骏马,在官卫大道上,杨起一股尘头,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奔,马上的人,一个是国色天香,秀丽无匹,宛如是请仙临世;一个是风流倜傥,气宇昂藏,不啻是玉树临风,一路之上,引起多少行人客商,江湖好汉的侧目相看。这是谁家的一对儿女,如此夺尽天地间之灵气。

  谁又能知道这样的一对璧人,却是含着满腔急意,去心似箭,他们的面前,却是一场震撼武林的血战呢!

  鲁境沂山,平静得似乎没有一个人影,尤其是在深夜,探山空寂,万籁无声,若不是沂山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暮鼓晨钟,一两缕炊烟袅袅,没有人会想到沂山海惠寺,这座少林派的大寺院,还是矗立在沂山的半腰。

  这天,初冬晌午,是久雨初晴的好天气,晴空如洗,湛蓝一片。沂山遍处枯黄,一片肃杀景象。倒是零落几处苍松翠柏,尘土俱无,青葱欲滴,给小阳春季节的初冬,凭添了不少生气。

  此时,从山麓山道上,突然现身一男一女,男的文生公子打扮,一袭青衫,飘飘自如;女的一身淡绿清新可喜。两人看上去都有一身上乘的武功,身形起落之间,飘忽自如,脚下寸草不惊,提纵轻功,已经是不沾一点火气。

  一转眼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半山在望,忽然,身穿淡绿衫儿的姑娘停下身形,说道:“承哥哥!少时找到了贼人的老巢,你可不能动手,好让我痛痛快快的打一阵,谁是欺侮蓝姐姐的元凶首恶,我一定要他死在这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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