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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叶小珊这几天来,和张策已然极熟,除了梁月娥外,那是她出了祁连山后所交的第一个朋友,一见张策突然之间,情形大异,不由得心中一惊,忙道:“张大哥,你怎么啦?”

  只听得张策闷哼一声,手在石面上一按,一跃而起,右手食、中两指,已然拈住了一枝长可四寸的三凌钢针,那钢针映着日光,隐泛紫色,任何人一见便知,上面含有剧毒!

  叶小珊不禁大是奇怪,当她避开张策的一抓时,四周围不但没有人,连动静也未曾有,那枚喂毒钢针,究竟从何而来?

  而且看张策刚才的情形,也像是已被钢针射中,不知道他伤在何处?因此连忙走了过去,张策却虚推一掌,一股劲力,将她挡在三尺开外,厉声喝道:“小珊,快跃上铁栏去!”

  叶小珊见他喝来声色俱厉,令人不能不从,况且他一下来便中人暗算,可知下面这石地之上,确是大有凶险,不敢再行逗留,一跃而上了铁栏,道:“张大哥,你自己呢?”

  张策“哼”地一声,道:“我怕什么?”

  提高了声音,叱道:“铁衣人,你暗中施放暗器害人,只当你刚针所喂毒药,见血封喉,却不料我并不怕,何不现身,见个高下?”

  此际,站在铁栏上的五六人,震于铁衣人的名头皆不敢贸然下去,而张策年纪轻轻,已中暗算,却全然无惧,在十数堆白骨之中,大声叱责,不由得郭有他等人,大是钦佩,郭有他急道:“小兄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先上来再说吧!”

  叶小珊则失声道:“张大哥,你说什么?那暗器是铁衣人放的?”

  张策仍是稳如山岳地站在白骨堆中,道:“此处既是铁云庄,除了铁衣人之外,还有谁会下此毒手?嘿嘿!江湖上传说铁衣人武功高强,原来只是暗箭代办处人的无耻之辈!”

  他虽是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但是面色却已然越来越煞白,郭有他见势不好,忙道:“小兄弟,你先上来再说!”

  有一条同来的大汉,忍耐不住,一跃而下,便向张策扑去,叫道:“小兄弟别慌,我来救……”

  下面一个“你”字,尚未出口,突然听得他大叫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反倒是张策赶了过去,将他扶住,道:“朋友,你……”

  那大汉伸手向自己背后一指,众人一齐看去,只见他背心“灵台穴”上,已然插了一枚紫殷殷的钢针,张策急忙一探手,将针拔出时,那大汉已然面如土色,道:“小兄弟,我不……行了……”

  用力一挣,大吼道:“铁衣人,暗箭伤人,鼠辈所为,算是什么好汉!”

  向前跌出几步,“叭”地跌倒在地上,已然只听得他急骤的喘息声,而不听得他讲话,晃眼之间,连喘息声也静了下去,竟尔毒发身死!

  张策呆了一呆,众人更是吃惊无比,齐叫道:“小兄弟,你既然有御毒之法,但灵台穴为钢针射中,伤也不轻,还是先上来再说!”

  张策勉力一跃,只跃高了一丈七八,郭有他一俯身,将他接住,拉了上来,伸手按在背后的灵台穴上,张策却一摇身子,道:“我会自行调伤,多谢盛意。”

  郭有他手一按上去,也已然发觉他“灵台穴”上,虽然被钢针刺中,但是真气奔突,仍是锐不可当,知道他并非是大言不惭,便连忙松手,张策调匀了几遍真气,脸色方始好看了些,在一旁的叶小珊,才松了一口气,突然纤手一扬,指着与郭有他同来,一跃上来,便站在她身旁,将她吓了下地的人道:“你对我和月娥妹子不错,我心中确然对你异常感激,但是你为什么用你这种歹毒暗器,来害我张大哥?”

  讲得词严言正,极是凛然,众人尽皆一怔,那被他指着来骂的人,更是莫名其妙,道:“这位姑娘,何以对我口出恶言?”

  叶小珊“哼”地一声,道:

  “你别假惺惺了,你武功虽高,我也不会怕你,若不是你用这卑污的手段,暗中害人,我也不会将你的秘密,揭穿出来!”

  那人脸上更显惶惑,道:“小姑娘你讲的什么,我却是莫名其妙!”

  叶小珊冷笑一声,道:“好,我不讲出来,谅你也不肯承认,你就是放暗器害人的铁衣贼!”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愕然,那人苦笑一下,道:“小姑娘,我有名有姓,莫会是铁衣贼?”

  一旁郭有他也道:“小女娃,你敢情是认错人了?”

  叶小珊在那人一站到她身旁的时候,回头一看,已然认出了他正是铁衣人除去了铁衣之后的本来面目,是以心中一惊,才会跌了下去。

  本来,她想起那铁衣人对自己的许多好处,也不想揭穿,但张策却在突然之间,受了伤害,虽然张策勉力支持,但看那大汉,救人不成,也同样受了伤,眨眼之间,便已毙命,可知张策受的伤,一定不会轻,心中又急又怒,便大声地指责了出来。

  当下听得郭有他如此说法,分明是不信自己的指责,心中不由得又气又好笑,道:“郭有辈,你要到铁云庄上来找铁衣人,为武林除一大害,却和铁衣人同路,还不知情,可笑之极!”

  郭有他哈哈一笑,转头向那人道:“小伍,这女娃硬说你是铁衣人,你却要辩驳几句才行啊!”

  那人一笑,道:“岂有此理,你们信不信?”

  郭有他及其余的两人一齐笑了起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道:“小女娃,你真的是认错人了,这位朋友,乃是闽北阴阳派掌门,当年大侠雪山神樵洪一夫的高足,姓伍名中年,绝不是什么铁衣人!”

  叶小珊不由得一怔,道:“铁衣人的真面目,你们谁也不知,只有我和月娥妹子见过,我和他并无怨仇,何必诬指他?”

  那瘦削的中年人又笑道:“小女娃,当铁衣人在长江以北横行之际,伍朋友却是在福建居住,是我亲见,他怎么会是铁衣人?”

  叶小珊不由得大是迷惑,又细细地向伍中年打量了一番,一点也不错,确是在为他拔针时,曾经见过一面的铁衣人,不由得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我绝不会认错的,那伍中年我也听人讲起过……”

  她才讲到此处,张策突然道:“阁下就是伍中年?”

  伍中年向张策一看,道:“姓名如何假冒得的,小兄弟是谁,如何认得我的?”

  张策仔细地望着伍中年,心中不禁大是感叹。本来,这十余年来,伍中年只不过由一个年轻人而变成了中年人,面貌上的变化,却也不大,张策当年蒙难之初,由那个瘦仆人带着,逃到了镇江,本来是要找蓝姑为金龙神君报仇的,但其时恰好因为伍中年在金山受伤,被蓝姑救在家中,为避嫌疑,蓝姑并不在家。

  那瘦仆人二将张策带到,便自倒地死去,张策在未被简蒲带走以前,和伍中年出生入死,在一起多日,本来应该认得出伍中年来。

  但其时张策年幼,这十余年来,伍中年固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张策自己,却是变化甚大,以致乍一相逢,只觉面熟,及至伍中年自道姓名,才猛地想起这正是自己多年来虽未见面,但却是引以为第一知己的人,当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方道:“伍伯伯,你怕不记得我了!”

  伍中年听得张策如此称呼自己,不由得心中愕然,他自昔年随雪山神樵洪一夫习艺之后,直到去年,才离开了雪山,回到闽北,重振阴阳派,一年下来,已是声名大振,但是他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闽北。

  而且十七年来,张策已由一个头梳双角的孩童,变成英俊挺拔的年轻人,要他认出是十七年前的小孩来,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

  当下愕然道:“不知尊驾是谁,何以对我如此称呼?却足不敢当得很!”

  张策见他已然全不记得,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如今对付那铁衣人要紧,容后再向伍伯伯详叙!”

  伍中年满怀纳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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