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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船家又道:“客人,舱里有茶,麻烦您自己动手吧!那是朋友从祁门带来的呢!味道还不错,尝一点吧!”

  武凯早已感到口渴,闻言连忙倒了一杯茶,几口就喝干了。

  茶水呈褐红色,股股芳香,沁人脾胃,确是好茶。

  武凯一口气喝了三杯,连声赞道:“好茶,好茶,老丈,待会儿多赏你银子。”

  船已将近岸。

  老人哈哈大笑道:“哎哟!客人别客气啦!我们摇船不要银子的。”

  武凯一愕,心中一转,暗道:“是啦!他们这儿的风俗习惯可能跟别的地方不同,不要银子不知道要什么。”

  小船离岸尚有近二十丈,在如涛波浪中逐流而下,竟不再往岸边靠近。

  他这一放声长笑,老船家不禁愕道:“客人,笑什么?”

  武凯一收笑声道:“老丈您叫什么?”

  老人突然敞声狂笑,声震四野,双目一瞪,精光暴射,沉声道:“老夫‘海底老者’,娃娃,谅你也有个耳闻吧!”

  武凯出道江湖日子甚浅,的确未曾听过“海底老者”这个名字,闻言避不作答,问道:“老丈对在下有何需求?”

  “没有什么。”

  “既没有什么为何不速渡在下过河?”

  “老夫有言奉告。”

  “什么事?”

  “老夫意欲借你这条小命来用用。”

  武凯面色一变,道:“在下与尊驾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以竟出此言?”

  老人笑道:“人本无仇仇自来,老夫奉令行事,娃娃怨不得老夫心黑手辣。”

  武凯沉声道:“你待如何?”

  “海底老者”又是一阵怪笑,道:“你已喝下三杯‘取命夺魂散’,不出一个时辰,七空流血而亡,哈哈哈……娃娃,下世为人时当步步小心,免得少年夭折,我可惜啊!”

  武凯知道自己可避百毒,遂不动声色道:“尊驾为何受命于人?受何人所命?”

  “海底老者”见他面无惊色,不禁亦暗中为之心折,大声道:“老夫‘天雷帮’青海分堂堂主,直接受命于帮主。”

  武凯接着又问道:“尊驾是否受命将在下毒死?”

  “海底老者”道:“好吧,老夫可怜你一表人才,死得可惜,就告诉你吧,免得你死不瞑目,老夫所受之命是可毙则毙之,不可毙,则约之于六月二十,巫山神女峰绝命崖上。”

  “老丈是存心将在下杀死了。”

  “正是。”

  “巫山神女峰绝命崖将有何人赴约?”

  “老夫不知。”

  武凯突然长身起立,狂笑道:“在下有急事待办,请转告贵帮帮主,欧武凯必至绝命崖赴约,哈哈哈……”

  狂笑声中,“血气”陡运,腾身而起……

  “海底老者”大吃一惊,叱道:“那里走?”

  反手一掉手中铁桨,夹悠悠风声拦腰劈到……

  武凯心念席玲,不愿与他多缠,一提体中真气,身形陡一升五尺,抻手掏出一专块碎银,抖手打出,喝道:“打!”

  一道白光,直袭“海底老者”面门……

  “海底老者”微一偏头,左手两指一伸,恰,将那块碎银夹入手中。

  武凯已拧腰疾窜,向数丈外水面上点去,口中哈哈笑道:“银子几两作为船资,不用找了。”

  “海底老者”成名江湖多年,手中一只铁桨不知会过多少奇人高士,一怒之下,狂喝一声:“还你!”

  左手猛力一摔,碎银陡射武凯背后,手中铁桨一顺,耸身赴起,直向武凯追去……

  武凯脚尖一点水面,腾身再战,陡闻“海底老者”大喝一声,一缕劲风已向“背心穴”袭到。

  他微一拧身,左手向后一捞,碎银在手,暗运真力,顺势打出,道:“别客气!”

  碎银出手,奇劲绝伦……

  他的身子,却借势疾掠,射出十余丈,已将上岸。

  “海底老者”见碎银来势劲疾,不禁身子一顿,脚尖已点水面,闪过来势,再腾身疾追时,只见一道红影向对岸山中疾射而去。

  空中,摇曳着哈哈长笑声。

  “海底老者”不禁摇了摇头,长叹道:“唉!英雄豪杰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他服了老夫的‘取命夺魂散’,少年夭折,可惜啊可惜!”

  他在岸边愣一阵后,不禁摇了摇头,连连长叹道:“可惜啊,可惜!不知帮主跟他有何仇恨?”

  “海底老者”成名已有三十年之久,素以心黑手辣著称,生平甚少落败,杀人从不眨眼,不知怎么搞的,今天心里总是感到不舒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歉疚,所以怔立在河边,连连长叹。

  望着逐渐沉下山头的江日,他不禁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日暮西山,倦鸟归林,唉!老夫老矣!唉,今天是老夫生平第一次感到对良心不安,可悲,可悲!”

  突然,一个冷冰冰而苍劲的辽东口音响在他的身边道:“什么可悲?”

  “海底老者”闻言一惊,倒曳着铁浆,“唰!”的一声,暴退八尺,转头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魔头竟也来这荒之地了,看样子八成是隐居辽东多年的残心客木森老头儿!”

  离他十尺,站着一个孤魂般的瘦长老人,满脸皱纹面色通红,一头银色自发,直垂腰际,身穿黄色布衣,肩上披着一个大红酒葫芦,双目寒光暴射,一瞬也瞬地盯着他。

  “海底老者”心头发慌,干咳了一声,强镇心神,道:“木老前辈不在辽东纳福,却到这寒荒北地,不知有何贵干吗?”“辽东残心客”木森一手轻拂髯,面上毫无表情,冷声道:“什么可悲?”

  “海底老者”摇了摇头,神色沮丧地说道:“晚辈毒死了一个人。”

  “辽东残心客”突然一阵狂笑,声如夜莺凄啼,震得“海底老者”耳中生疼。

  笑声一歇,旋即恢复了那无表情的面色,冷声道:“老夫不知挖过多少人的心,剖过多少人的腹,杀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海底老者”摇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杀的这个年轻人……”

  “辽东残心客”面露不屑之容,抢着说:“年轻人又怎样?毒死的人呢?”

  “海底老者”伸手一指横互面前的布尔布达山,道:“走了!”

  此语一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是这少年毒发毙命,那“剑”与“箫”岂不失落荒山中?而且此发事已在江湖中传扬了开去,若是另给其他的人夺去,或有其它变故,自己怎生向上级交待?

  也就在这的同时,“辽东残心客”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他?”

  遂开口说道:“那少年什么模样?”

  “海底老者”既已动念,遂答道:“少年神俊,穿着……”

  言及此,倏然住口,暗想道:“糟!这木森老儿脾气一向以怪异著称,若顺着他,什么事都好办,若是不依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给你来个开膛剖腹,挖心下酒,不告诉他吧,此命不保,告诉他吧,恐怕东西都要落空……”

  “辽东残心客”见他低头呻吟,不禁怒道:“穿着什么?”

  “海底老者”沉吟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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