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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那第六位方耳短须,身着赤缎长袍,赫然是他父亲“神眼”房天义。

  自然,房天义竟然在这种行列中出现,不但房英大惊失色,就是赴会的各派掌门及群雄又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就在骚动中,这些天香院中的长老,已上了神台,依序在雁行排列的座位上坐下。

  房天义就在最右边的一个座位中落座,目光向侠义群雄席上淡淡一瞥,抱了抱拳,算是见面行礼。

  可是,这刹那,房英内心却极端地震动着,一种骨肉之情,使他忘却了一切,大叫一声:“爹!……”

  身形起立,向神台上扑去。

  就在这刹那,场中蓦地响起一阵吆喝!

  “众人肃静,院主升座!”

  吆喝声出白玉皇寺中,犹如百余人齐声大吼!热血沸腾的房英扑出的身形,情不自禁为之一顿。

  却见房天义摇摇头,似乎示意房英不要过来。

  房英又是一愕,心中升起一片迷雾。

  父亲目前究竟是怎么样的处境呢?

  若说他此刻生死*于天香院主的掌握之中,这是事先早,已预料到的事。可是现在,他竟随同天香院长老一齐出现,而且端坐在长老席上,这就使人有点莫测高深了。

  难道就因为以前一点误会,父亲就靠拢了天香院?

  房英想着,觉得以父亲的个性及品德,决不会如此。可是眼前情形,除了这么解释外,又无法作别的解释。

  其实在侠义群雄此刻的心念中,确是如此想法。洛阳城外,南诏十三星所展示的那张断袍绝义简函,早已传遍各派。而现在房天义除了投靠天香院之外,怎会端坐在神台上呢?

  侠义道座位上的各派掌门脸色异常难看,相互交头接耳,像在商量什么。

  然而在玉皇寺中“院主升座”的吼或声中,寺门口又出现了整齐的行列。

  首先出来的是十八名红衣大汉。房英隐约的已猜出,这些红衣大汉正是天香院的十八铁卫,接着是十六名女子,其中有许多是房英熟悉的,正是天香院中各宫及总坛的五梅香主。

  接着天香院主铁如芬出现了。这时,全场一片肃静,只见天香院主脸上依然蒙着一方黑纱,仪态千万地袅袅走上神台,端正坐落在中央长案后座椅上,一双秀眸缓缓地巡扫场中。

  “院主千秋!”

  场中的所有天香院人士齐声恭唱,声震天宇。那种威盛及气势,使得这边五百余侠义群雄,黯然失色。神台上的天香院主微微点点头。表示了还礼。

  这时站在神台一角的前宫宫主燕南翎倏然开口道:“天香院开坛大典开始,上香,由院主主祭谒告天地。”

  显然,燕南翎是司仪。

  这刹那,倏然有人大喝道:“且慢!”

  只见“神眼”房天义嘻嘻一笑,起身向天香院主抱拳道:“贵院立帮开派,是件盛事。可惜我房某不是院主座下,不便参加。再说,台下我儿子还在等我。因此请院主准许房某退席,到那边同儿子叙叙!”

  天香院主倏然冷冷道:“房天义,你应该明了最近本院优惠你的意思。同时,你也该懂得本院要你出席的意思。此时此刻,你似乎不该提出这种要求。”

  “神眼”房天义哈哈大笑道:“我当然知道院主所以如此的用意。但我恐怕再在神台上坐下来,贵帮一切仪礼,就无法顺利举行了。预请退席,哈哈哈,还是为院主设想哩!”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再说,院主所以把房某如此安排,用意只在要挟及造成—种悬疑的气氛。若房英反目大嚷,院主岂非适得其反。”

  天香院主淡淡一笑道:“除非你想死!”

  房天义大笑道:“天香院主,房某‘神眼’之誉,名满江湖数十年,并不是虚言造成的。你的心意,房某早巳看穿,难道你真要我说出来?”

  天香院主冷冷道:“说出来又有什么不可?”

  房天义又大笑一声道:“若是真说出来,房某却是与自己性命真的过不去了。不过房某却深信一点,若你真要房某死,决不会留到今天。既留房某一命至今,我决死不了,因为你未必会杀我!”

  天香院主倏然轻轻一叹道:“罢了,房大侠就请下去吧。父子相会,也算是件喜事!”

  房天义拱了拱手道:“多谢!”举步就由侧面梯阶,跨下神台,向房英走来。

  但天香院这份慷慨豪情,却令场中双方千余人俱大感意外,房英更是不能相信。大家都瞪着眼睛,望着“神眼”房天义缓缓由天香院那边向侠义群雄席上走来。

  房英更是眼瞪瞪地,直至父亲到了身前,才激动地抱住父亲,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息,欣喜及许多无法言明的情绪,使他竟疑是梦中。

  房天义也欣喜地抱着儿子,哈哈一笑,低声道:“英儿,三年不见,苦了你。不过你的确是长大的,能有今日成就,为父实在高兴。”

  房英噙着眼泪,嘴露欣笑,也轻轻道:“爹,你没有事吧!”

  房天义摇摇头。

  房英又道:“爹,她目的分明是在要挟,为什么又放了你?”

  房天义轻轻道:“因为我在此时此刻,已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可以看清,双方有那么多人真伪不辨,闹成双包的掌门人,若她一定要扣留我,等于加重了我说话的份量。届时一指真假,反而坏了她的大计。不如放下我,令人心存疑窦,无异使我昔年声望及清白打一个折扣。这道理你懂么?”

  房英点点头叹道:“这女魔头行事做人,每每出人意料,孩儿觉得其中仿佛另有诡谋!”

  房天义又轻叹道:“还有一层,就是为父已失去了功力!”

  这点虽然早巳知道,可是此刻仍禁不住怜惜地望着父亲,喃喃道:“爹,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么?”

  房天义道:“身子倒没有什么不舒服,可是心里实在难服!”

  房英知道一个武人失去功力的痛苦,—听这番话,恨恨切齿道:“爹,你放心,不论今天我在力量上能不能胜过这女魔头,我一定要代你报仇,出这口恶气!”

  房天义摇摇头道:“孩儿,我指的并不是这一点!”

  房英一怔道:“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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