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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霞如火,枫红似血。

  深秋的黄昏,充满了肃杀之气。

  洛水滔滔东流,激起如呜咽般水声,铜雀台的危墙败垣,静寂地屹立在洛水之边,颓衰之象,使大地染上一片苍凉之色。

  车辚辚,马啸啸,秋风狂舞中,一辆马车,沿着铜雀台大道,向一座庄园之前,急驰而去。

  那庄园广袤百丈,气势不凡,朱门铜环,石狮雄踞,门上一道横匾,镌着六个漆金大字:“夕阳神剑别府”。

  二旁门枢上,也各刻着四字,有如对联。

  左边是“忠孝是尚”

  右边是“节义为先”

  这正是以品德剑术,名噪武林,领袖河洛一带的中原剑主“夕阳神剑”

  南宫冉的别府。

  飞奔的马车,一到庄门口的旗杆旁,车把式一声吆喝,猛勒缰绳,健马一声长嘶,车轮曳然而止。

  三丈高的旗杆顶,三面黄缎三角旗,随风舒卷,猎猎作响,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绣着半截残剑的三角旗下面,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时,车把式已翻身下车,打开车门,躬身道:“夫人,到啦!”

  车厢内一声轻嗯,走出一个面目清秀,神态雍容的少妇,只见她微提淡绿色的曳地长裙,轻盈而庄重地跨出车门,接着又走出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幼童,猎装打扮,剑眉朗目,英气逼人。

  少妇下车后,掏出一锭银子,塞在车把式手中,车把式接过称谢,翻身上车,马鞭飞扬,吧哒一声,健马又是一声长嘶,带动车轮,绝尘而去。

  这时,幼童满脸欣喜之色,牵着少妇的手,星目四处眺望。当他目光仰视,扫过旗杆时,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左手一指旗杆顶,道:“妈!你看…人头!”

  少妇正向庄门走去,闻言脸色一愕,停住脚步,随指望去,倏然黛眉一挑,娇容惨变,脱口惨呼道:“啊!师兄…”

  美眸涌现泪光,足尖一点地面,腾身形如箭起…

  突然,庄门呀然而开,门口响起一声大喝:“是什么人?胆敢取下人头!”

  少妇口中一声怒哼,本已跃起三尺的娇躯,猛然一拧,竟改直纵为斜掠,嗖地一声,横过大道,轻轻落在庄门台阶前,秀目含威一瞥之下,已看清出声的人是谁,不由娇叱道:“李福,我离家只有半载,难道你已瞎了眼睛?”

  壮汉一见少妇,脸色一怔,语气尴尬地道:“原来是…是主母回府…”

  少妇鼻中重重一哼,打断他的语声,娇喝道:“门旗之下,何来人头?”

  语声未住,门中倏然响起一声冰冷的语声道:“是我班睢所挂…”

  随着答话声音,一个青衫白净脸,面色阻沉的中年书生打扮的人,已出现门口,双眼寒光闪烁,面现一股诡谲的表情。

  当他一眼瞥见门口的少妇,竟是“夕阳神剑”南宫冉的夫人“绿裳仙子”崔宓时,神色一转,立刻咽住下面的话,哈哈大笑道:“大嫂回府,小弟不知,望多恕罪!”

  少妇此刻怒火如焚,加以对班睢素来厌恶,罗袖轻挥,怒容满脸,沉声道:“班大侠,不必来这套虚礼,请问人头既是你所挂,是否也是你所杀?”

  班睢淡淡一笑,目光旋然一转,道:“陇西崔家,与河洛南宫,名噪中原,齐肩武林,我“铁笔神风”班睢,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崔门一根汗毛,何况南宫大哥是我盟兄…”

  “绿裳仙子”崔宓粉脸铁青,身形猛然一欺,厉叱道:“何师兄既非你所杀,你又何来人头?”

  班睢脸色平静,仿佛有恃无恐,冷冷道:“我虽未亲手杀你师兄,但却参与其事!”

  他语气虽冷,但神态尚装出一份恭谨之状,似乎尚有顾忌。

  “绿裳仙子”见他直认不讳,反而一怔,秀目喷火,语声忽变阴涩,道:

  “我师兄何若飞,是我父亲掌门首徒,手中风雷双槊造诣非凡,谅你一人,休想动得他一根毛发,你说,尚有什么人参与伙同谋害?”

  “铁笔神风”微微一哼,神色自若地道:“长安鲁老英雄,潼关商氏兄弟,洛阳大豪章大旗,咸阳‘铁马金枪’古尚义…嘿嘿,大嫂之言不错,小弟只配执鞭随蹬,稍助威势而已!”

  这几句话说得狡猾无比,只听得“绿裳仙子”心腑欲裂,再也忍耐不住,凄厉地道:“想不到参与之人,竟包括了河洛白道精英,我陇西崔家,在江湖上也微有薄名,不知与各位有何深仇,竟使你们胆敢下这般辣手…”

  说到这里,又仰天悲声道:“师兄,父亲谅来尚未知悉,师妹先代你报仇了!”

  语声一顿,秀眸含煞,注视“铁笔神风”厉声道:“班睢,你虽是我丈夫盟弟,但我早已看出你心藏奸诈,今天我要先取你一命,偿我师兄血债!”

  娇躯一晃,左掌“五指拂经”,玉腕震动间,幻起一片指影,罩向班睢胸口五大死穴,右掌“拂云推雾”,挥向腰际“天枢”穴。

  这一动手,充满杀机,吓得家人李福,暴退门旁,道中站立着的幼童,也目光发直,一时不知所措。

  因为双方皆是他的长辈,以他辈份,不知怎么劝解。

  只见“铁笔神风”班睢,身形一闪而退,道:“耳闻陇西崔家的风雷三十六槊,云雾封穴手法,为武林二绝,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语声未落,倏见崔宓手法一变,诡谲欺进,双掌连环点袭而至,他身后已是大门,难以再退,连忙停住语声,掌运内力,一招“堆山填海”,横挥而出。

  凌厉的掌劲,迫得“绿裳仙子”掌式微顿,他趁隙疾转半圈,后退二步,语锋一转,疾道:“大嫂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素闻大嫂慧质天生,如今怒蒙灵智,岂非受人蠢愚之讥!”

  “绿裳仙子”一听他话中有话,掌式随着一缓,停手娇喝道:“你直认参与凶杀,血债血还,尚有何话可说?”

  班睢脸容一整,肃然道:“崔门为陇西武林重镇,南宫大哥为河洛剑主。

  单只其中之一,中原黑白二道,又有谁敢虎口拔牙?此其一。

  大嫂为崔门长女,匹配大哥,两家联姻,而何若飞为大哥岳丈之掌门首徒,大嫂之师兄,不论武功,单凭此点,我等身为大哥盟弟义友,又怎敢割下他的人头?此其二。

  长安鲁夷老英雄,潼关高氏兄弟,洛阳大豪章大旗,咸阳古尚义,皆是技高德邵,名重武林的一代豪杰,并非泛泛之辈可比,与何若飞并无恩怨,如非事出有因,何致联手诛杀之,此其三…”

  “绿裳仙子”崔宓闻言到此,微一沉思,冷笑一声,插口道:“这么说来,难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抑或敝师兄做出什么亏德败行之事?”

  “铁笔神风”微微阴笑,接下去道:“大嫂之言不错,如听完小弟最后一点,自当不言而喻,第四点,如无大哥令谕,有谁敢将人头悬于洛水夕阳别府的门旗之下!”

  此言一出,崔宓脸色一变,凄厉地道:“以你此言,杀我师兄主凶,难道竟是我丈夫?”

  “铁笔神风”班睢点点头道:“大嫂能意会小弟之言,果不愧智慧之誉,也免得小弟有冒犯之罪!”

  此刻,崔宓已心乱如麻,他不知丈夫何以要杀她师兄,脑中略一转念,转首对悚栗一旁的李福喝道:“南宫大爷是否在家?”

  李福目光畏缩地一望“铁笔神风”班睢,缓缓地点点头。

  崔宓重重一哼,面罩寒霜,对班睢道:“暂且留下你项上首级,见了相公,不怕不水落石出。”

  接着转身对木立中的幼童一招手,道:“亮儿,快随娘进去!”

  语声中,人已向东门走去。

  蓦地,“铁笔神风”班睢横跨一步,伸手一拦道:“大哥有命,希望大嫂勿再进入夕阳别府!”

  崔宓脸色又是一变,道:“这是什么意思?”

  班睢冷然说道:“大哥之意,小弟实难出口,但奉命行事,尚请大嫂见谅。”

  崔宓惨然长笑,道:“我崔宓身为南宫冉之妻,竟不能进入自己家门,这还成什么体统?”

  班睢目光闪烁不定,装出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道:“小弟虽有相助之心,却无挽回大哥心意之力!”

  崔宓厉声娇叱道:“你虽与我夫结盟,却无资格管我南宫门中家事,还不快快滚开!”

  “开”字一落,纤掌疾翻,当胸疾拂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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