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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夺命郎君刁小五横行海外,少到中原,一向自视极高,除了昔年吃过少林护法慧明大师苦头,对他有所忌惮以外,连东瀛妙道洞玄子,都敢一斗,怎会忍受得住白衣少妇这等尖酸刻薄的肆意讥讽?

  他本因手无寸铁,致被淳于俊、林凝碧的钩剑合璧的神奇招数所制,确想施展独门暗器“冰魄冷光芒”,害死这一双少年男女,夺得宝剑金钩,便暂时不找东瀛妙道,先行觅地隐藏,把这一剑一钩,练到身心相合程度,再为拜弟“追魂恶客”司徒秀,报仇雪恨!

  但如今被白少妇这一叫明,刁小五反倒不好意思立即施展“冰魄冷光芒”,只是须发猬起地厉啸一声,两只黑煞鬼手举起,疾逾电闪地扑向白衣少妇的置身绝壁!

  淳于俊与林凝碧同样心思,均觉得这位自称文姐姐的白衣少妇,在美绝天人之处,气派也雍容华贵,高雅无伦,一齐想看看她武学方面,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虽见夺命郎君刁小五怒极之下,连身飞扑,须发劲立,威力慑人,两人均均按剑持钩地默然不动,静看这位神情自若,发话撩人的文姐姐,如何应付?

  白衣少妇毫不慌张地,随手捏断丈来长的一段山藤,满面生春地微笑道:“刁小五,你怎的一点不刁?反嫌太笨?我是他们的姐姐,本领自然要比他们高上一筹,你这‘黑煞鬼手’既赢不了我弟弟妹妹,何必还来对我施展?来来来,你若不服,且尝尝我这段山藤的滋味,可比得上前古神物‘吴越金钩’和‘龙渊宝剑’的滋味?”

  一面宛如黄鹂转舌般地微笑发话,一面却把手中山藤,在空中挽了个圆圈,既未挟带急风,又未含有锐啸,斜向夺命郎君肩背之间,徐徐抽下。

  夺命郎君刁小五虽凶暴骄横,但武功到了火候,却极深明利害,白衣少女的山藤一发,他便立收前扑之势,又臂猛然一带,身躯凌空连翻车轮,并在绝壁之间,点足借力,又象道长虹似的,射四原处,不敢硬抗那条丈来长山藤的徐徐一击。

  原来刁小五识出这种山藤,粗逾人指,油润坚实异常,徐了“龙渊宝剑”、“吴越金钩”那等前古神物以外,导演刀剑,砍削人伤。而白衣少妇居然用纤纤玉指,一捏便断,可见光论指上功力,对方已比自己高出不止一筹!

  何况山藤凌空一转,徐徐下击,虽未带有划空锐啸,及劲急掠风之属,但仿佛有种阴寒暗劲,隐隐摄入,颇象是武林中曾有传闻,却尚未见人的“暗送无常鬼王鞭法”。

  刁小五心内既惊,遂立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嘿然在他身形刚自站稳之际,白衣少妇藤鞭落处,峭壁间“吧”的一声轻响,崖石上便即出现一道深兀一寸的山藤痕迹!

  夺命郎君睹状之下,早已内怯,凶威大煞,但仍勉强把凶睛一瞪,向那白衣少妇厉声叫道:“贱婢何必卖弄!且通过各儿,刁二大爷好好与你比划比划!”

  白衣少妇瓠犀微露,哂然一笑,妙目中流露不屑之色,看了夺命郎君刁小五一眼,摇头说道:“男人们最讨厌的样子,便是这等外强中干!你既已胆寒便赶快滚蛋,何必还要强装门面的硬充字号?我叫文非,此时也不想杀你,最好等找到‘天外之天’,大家会集一处,再作了断!”

  夺命郎君刁小五真有点被这白衣少妇文非的神奇武学,及高傲风姿弄得心头好不发毛,再瞥见手按“龙渊宝剑”,“吴越金钩”,英气勃勃怒视自己的淳于俊、林凝碧二人,赵发觉得眼前无法强拚,只好知难而退。

  刁小五硬将一口恶气纳下心头,自找下场地发出一阵狂笑说道:“在‘天外之天’中,群雄毕聚,了断恩仇,倒是件武林盛事。刁小五敬如尊言,就此别过!但文姑娘和以山藤借力,鞭石留痕的功夫,可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暗送无常鬼王鞭法’?”

  白衣少妇文非,因刁小五已由“践婢”改称“文姑娘”,不由忍俊不禁地失笑答道:“暗送无常鬼王鞭法,这名称多么难听,谁会去练它?且告诉你,让你增点见识。我这种功夫,是自‘佛门金刚帚法’之中蜕化而出的‘七情柔索’,金刚帚法纯阳,七情索法纯阴,你若非及早知机,只要被人山藤微一沾身,便知难逃内火自煎,焚身搜髓之苦!”

  夺命郎君刁小五听完悚然一惊,不由拾头向白衣少妇文非连盯几眼。

  文非也妙目敬抬,向刁小五微微一笑。说也奇怪,这一笑却把这大名鼎鼎的夺命郎君,笑得心头剧震,全身一抖,如遇蛇蝎般地怪啸一声,掉头纵落峰下。

  淳于俊、林凝碧见识过西域酒神,南荒睡尼,东瀛妙道等“神州三异”,及“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少林护法慧明大师等人的绝世下功,也见识过“百毒孙膑”,轩辕楚的阴谋毒计,但此时却又觉得这位白衣少妇文非的武功气宇,自成一家,仿佛并不在那几位名满乾坤的武林怪杰之下。林凝碧更是对她有点心悦诚服,方开口叫下声:“文姊姊……”

  但话言倏住,小嘴一噘,原来就在他们心头假想之际,峭壁间藤蔓悠悠,伊人早杳。

  淳于俊见状忙向林凝碧道:“碧妹何必失意生气?这位文姊姊虽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隐迹而去,但既然飞帕传书,可能尚对我们有所指示。反正大家都在这伏牛山中,寻找‘天外之天’,还怕以后见她不到么?”

  说话之间,右手食中指微伸,便自夹住一方由峭壁方面,凌空飘来的白色素绢。

  林凝碧这才知道自己因过于敬佩这位文姊姊,见她溜走以后,气闷不悦,却未曾注意到她这飞帕传书。遂自淳于俊手中,失过一看,素帕质料特异,似绢非绢,似绸非绸,上面仅散着淡淡幽香,并无字迹,但帕中却裹着一张小柬,柬上写着蝇头小楷,可有百来字。

  林凝碧于是捡出了小柬,全神贯注,细心阅读。

  柬上写的是:“我业已遍搜伏牛山内,所谓‘天外之天’委实隐秘难寻!弟妹等担任中路,务宜细心,但我近日发现,中路似乎另有一行江湖人物,也在苦苦搜索,不论彼此目的是否相同,必须加深戒备。江湖风险,诡诈难防,往往并非全恃武功,便可左右一切。

  “如今东西南北的各方的武林好手,均已开始密搜,我也另有要务,暂看完以后,把那条素绢揣入怀中,顿足叫道:“俊哥哥,这位文姊姊实在走得太快,不然让她看看我们在云山隐叟彭刚遗体之中所得那半幅素绢,也许可以早一点找到这处费人寻思的幽秘之境!”

  淳于俊被林凝碧一语提醒,也想起怎的竟把那半幅素绢忘怀,连向少林护法慧明大师都不曾取出请教。

  如今空山寂寂,峰头山巅,只剩下自己与林凝碧二人。遂微一忖思,向林凝碧道:“既然那半幅素绢上,写有‘洞内之洞,天外之天’字样,我们且在这伏牛山中部的峰峦涧壑之间,遇洞便寻,也许会有什么机缘巧合。至于文姊姊所说,另外一批在中部密搜之人,大可不必管他,难道他们还会狠得过‘夺命郎君’和‘东瀛妙道’?”

  林凝碧本就活泼喜事,自然含笑点头,两人遂逐峰逐壑地遇洞即钻。但却不仅没发现“天外之天”,且有好几次险被蜷伏在深山古洞内的奇蛇异兽所伤。

  这日林凝碧在一条飞瀑后,发现一处秘密洞穴,似颇幽邃,遂招呼淳于俊同用龙渊宝剑,吴越金钩,护住胸前,入内探视。

  这洞不甚宽敞,但其深无比,且路径循环曲折,估计最少深下数十丈之多,前途依然暗影沉沉,不知究竟通往何处?

  林凝碧一面摸索行走,一面留神体察有无蛇虫之属,暗中来袭,一面并以吴越金钩,敲击洞壁,试探可有什么如那半幅索绢上所说的“洞中之洞”?

  敲来敲去,洞壁均是实胚胚的,无丝毫空音,却越来越觉气闷,非运用内家龟息之法,不能适应,手中所燃松脂火把,也渐渐熄灭。

  就在这几乎绝望,两人心中都起了放弃探索,间欲转回的念头之间,林凝碧手中的“吴越金钩”所击之处,忽然回响有异。

  林凝碧心头一喜,举钩再复“叮叮”两击,火花四射,碎石如雨.回音“壳壳”,仿佛这段洞壁以外,确然不是实物。

  这时淳于俊手中火把,已自然熄灭,但龙渊宝剑精芒闪烁,三五尺内,依旧可以辩物,遂去到林凝碧这边,举起宝剑,欲待刺这洞壁几剑,试试究竟有多少深度,是否壁外有奥秘之物!

  就在淳于俊龙渊宝剑剑锋,刚刚及石之际,林凝碧突然纤手疾伸,按住淳于俊!

  原来不知何处也传来了“叮叮”两响的击石之声。这声息奇妙异常,又似来处极远,又似来处极近,又似就隔着这层洞壁所发。

  二人静心倾听,正在细辩,但这刹那间,变化极多,传入耳中的,已非击石之声,而是一阵低微人语。

  语音虽然低不可辩,却听出是在前边无可置疑。淳于俊遂挽着林凝碧的柔荑玉手,轻悄悄地,双双向前蹑足走去。

  洞径再一曲折,已到尽头,微光闪烁,气息也略为清新,原来尽头处虽是一片石壁,把路堵死,但壁上小隙甚多,颇可透光透气。而所闻人语,也就是由壁外传入。

  淳于俊、林凝碧各就石隙屏息静气地往外偷窥,不由颇觉大出意外。

  只壁外是处幽谷谷口,谷口站着四个人,一个道人装束,一个头陀打扮,一个尖嘴削腮,形若猿猴的矮瘦老头,另一个则是獐头鼠目,眼中凶光极锐,肩插日月双轮的少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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