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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这正是那“天府精舍”,颇有名位的东禁卫金装锏赵定南,此刻,只见他仰卧在地,脸色灰白,胸襟齐心口往下,被绣纹昀铁弓鞋尖,拉了一道直口,胸骨碎断,皮肉分裂两边,心脏肠子暴露在外,却也够惨凄慑人。

  绣纹则呆立一边,睑上显出十分懊伤的神色……敢情这现象太惨了……

  这速战速决的小型恶斗,只看得地狱书生温中英,目瞪口呆,心下惊惶,没过三招两式,竟把一个名扬岷江的金装锏毁于一瞬而且死法奇特,前所末见,果然“洞天别院”中人身手不凡,恁地了得,如此一来,今天可糟了,不但二兄天府亡魂,难以抵挡,即是大嫂厉蔚云,也恐怕不能制服这三个小男女。

  此刻,绣纹已俏立仲玉身旁,她见地狱书生收敛了适才傲态,睑上露出惊恐之色,扫了地上的死尸几眼,径在瞧蓄过天星陆文伟,被慎芳像耍猴似的,乱蹦乱跳不休。

  于是冷笑一声,朝仲玉道:“这天府精舍的东西,全是无用之辈,居然在江湖上,还有名气,真是可笑!”

  说着,又朝地狱书生冷盯一眼,继道:“哼,还没斩尽杀绝呢?就有点儿畏缩了!”

  这话多欺负人,绣纹素来是温静仁慈的,今天居然也发了,久隐不露的残性,皆因为幽灵宫主等七条人命,同时她也看出了天府精舍诸人原也是极其残毒的,如不先下手为强,又恐将落入在连环峰下,众姐妹所遭受的惨剧下场,是以,她才摒除仁怀,来一个速战速决,以毒服毒。

  但地狱书生虽然见己方两个禁卫已死去一个,另一个看情形,也难得善果,但是绣纹冲着他说出那种轻视的话来,就是装聋作哑修养再到家,也身受不了。

  以故细目圆睁,面罩杀气,朝绣纹限盯一眼,方当开口暴喝,动手挥扇。

  倏闻慎芳银铃般地,哈哈一笑,道:“丑黑炭呵!够你受得了……把吃娘奶的劲也使出来吧!”

  众人启目望去,只见慎芳一只白袖,紧裹着陆文伟的黑绸巾端不停地在抖,白黑二绸便像波浪似的,剧烈荡动。而陆文传便被慎芳由袖上传出的真力,给牢牢的沾住,随着黑绸巾的起伏,人亦震撼得不断抖动,好象打摆子一般。

  但是,他想潜运真劲,制压对方,无如由巾端传出一股奇大的吸力,不仅使他无法还以抵制,甚且连控制忍耐,身躯不随之抖动也不行,最奇的是,想松手都不可能。

  因之,急得满头大汗,眦牙咧嘴,黑脸上现出痛苦难堪之色,心想:横行川西二十年,说武功固未致登峰造极之境,但生平很少败退,而且这条黑绸巾,也曾折服过有头有睑的人物,今天居然栽倒在这丫头的手中……目前情形不但断送了一世英名,恐怕落个全身而退,也很难说了……

  这奇迹似的现象,顿使站在一旁的众人,由惊奇而暗地猜疑,睑上则露出不同的神色。

  仲玉是面泛微笑,目射欣爱,对慎芳流露一片,发自深衷的亲忱,但心里却在想:这刁丫头的花样真多,不是给人受活罪,就是叫人死状奇惨,尸骨不全……然而,他对慎芳的作法,却是一百个赞同,皆因怪性相近,残狠吻合,真算得一对散怖膻风血雨,夫唱妇随的小夫妻。

  绣纹也是展颜巧笑,只是笑意中微含一份惊讶,美目闪烁着闺情柔晖,默默瞧着慎芳,在使刁作怪,而其心中也在暗忖:这小妮子还真会折磨人,使别人脸面难堪,无地自容不说,尽在消耗别人的精力……不知她要耍出一个什么结果……

  而地狱书生眼看此情,可就不同了,他不但惊于慎芳的内力,已至借物导力,传得触身的境界,更怀疑她的来路,实在不单纯。

  以其现身武学来看,似较这鄢绣纹高出甚多,显然,他们师兄妹关系是假,绝不是“洞天别院”,所调教出来的功夫。

  如果不是,她既以香罗扇作兵器,当是傲霜卡姬后人,同时,与文仲玉、鄢绣纹,表现异常亲切,以兄妹相称,其关系非浅,若然与一个傲霜玉姬如敢寻仇,已是准备以卵击石,再加上云霄女魔,欲报父兄之仇,真是希望渺茫……

  但是,他又想到,既然三个小男女,其背景牵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在未进行复仇之前必须以各个毁灭,即使施用歹毒手段,也在所不顾。

  由之,地狱书生眼瞧着,场中正在耍生命的反戏,而脸已突现一种深不可测,极其阴狠的神色,心中已躇踌如何能毁灭仲玉三人的恶念。

  这时,倏闻慎芳又娇笑道:“丑黑炭,小心你的皮肉!”

  语毕,随之罗袖一抖,呼地一声,把集聚袖上的真力,猛地外吐,过天星陆文伟正在潜运真劲作无作用的抗衡,方闻慎芳之言,内心一惊。

  倏感一股巨大无比的劲流,由黑绸巾直涌过来,急忙撤身暴退,这下更好,慎芳抖出的力道已然非小,他再顺势删退,岂不是自找苦吃!

  因之,方见慎芳罗袖吐出呼地声中,随即划空抛起一条人影,如同巨石下坠,直摔飞七八丈之远。

  尚幸这陆文伟轻功实在不弱,过天星之名,当之无愧,在抛飞的过程之中,一提真气,闭穴封宫。

  同时,凌空打转,滑溜溜翻几个筋斗,消除了不少劲道,才猛地吐气下沉。

  但饶是如此,摔落八丈之外,仍在地上身不由己要了几个狗翻身,才挺然立起,还好没有伤着。

  然而,他这家伙—向是自负不凡,虽然震慑于慎芳的功力,但已把个像狗熊似的胡折动了一顿,人的脸树的皮,他为能吃得下?

  明知自己不济,他偏生报复之念,麻子照镜子,自找难看不说,甚至连性命难保也不一定。

  可是,世间上就有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硬不服气丢性命的人,过天星陆文伟就是如此。

  是以,当他挺身立起之际,旋即腾身猛欺,扑至慎芳眼前,抖黑绸巾,招演“依山带水”,疾向地方脖子缠去。

  这家伙愤恨之下,想是昏了头,竟在慎芳面前充好汉,岂知她是此中能手,那会在乎一招“依山带水”?

  慎芳待见对方黑巾缠到,冷笑声中,当即莲足一点,平空拔起一丈,让过来势,随即俯身直下。

  陆文伟瞥见,自己绝学招式无效,迅即回腕斜扫,式化“巧掀涟漪”,由下而上,直卷慎芳小腹。

  慎芳一见陆文伟心存恶劣卷她的下体,当即怒恨一声,娇躯微闪,反手疾挽,已握黑绸巾一端,随之沉力猛抖,顿把陆文伟带近四尺。

  就当陆文伟身不由己向前直冲之时,慎芳左袖一绕便缠住了过天星的腰间,随又向上一抛,呼地一声一条人影已立刻腾空而起,直升三丈,才冉冉下落。

  但慎芳诗人影,甫将着地,尚隔四五尺,忽又疾挽右袖,快如灵蛇,又把陆文伟双脚缠住。

  接着力聚单臂朝树林的方向一抖一送,并叱道:“可恶的东西,姑娘送你回老家。”

  说话中,只见白袖舒吐长虹,“呼”地声中,把陆文伟那结实如牛的躯体,如同抛一只小麻雀似的,摔去七八丈,弧空坠落。

  她置身的地方,隔树林也不过六七丈远,因之,陆文伟的身躯便落在树枝上,“哗哪”一声跌跌撞撞往下直掉,坠得树枝断折,树叶纷飞。

  正当那丑黑炭的躯体尚未落地之际,慎芳余怒未息,她这人就是如此,谁要是遇到她火头上,或逗发了她的愤恨那准得倒霉。

  是以,方待丑黑炭离地五尺,倏然她俯腰拾起一根枯树枝,迅即兜手一扬,直向陆文伟打去。

  她这摔人俯身拾枝兜手扬射,不但是一气呵成,毫无空隙,而且根本使人无法看清,意想不到的奇,而在这奇与快之下,劲道却用上了五成。

  那丑黑炭已被她抖袖东摔西跌,早巳弄得头昏眼花,再又被抛飞这样远,掉在树上更是晕晕糊糊,魂魄飘飘,哪还能防着有追命的暗袭。

  因之,慎芳玉臂初动,一丝黑线疾射,接闻“呀”一声惨叫声中,陆文传坠落地上,翻了几个滚便静止不动了,而他的左耳孔与右耳孔之间,已贯入那根朽枯的树枝。

  接着人影飞扑,怒恨连声,地狱书生与两个壮汉巳跃立陆文伟身前,启眼一看,真是死得离奇,世间少有,居然用一根枯枝,相隔七八丈,射入人体,而且恰由左耳通右耳,其内力之深厚,劲道之沉重,手法之奇准,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仲玉等三人,并立树枝之外,脸呈傲色兼泛冷笑,静静地瞧着,那地狱书生的脸孔,正表演蓄千变万化的神色。

  其实以地狱书生来说,他确是痛恨到极点,试想,面临如此情况,其内心的激动,真是欲狂啸而无声!他痛的是东西二禁卫只不消一盏热茶功夫,便落得双双赔命,而恨的是旧仇新恨纠结,目前无冶处置,既不敢惊动大嫂万蔚云,正当潜修之际,也不敢吵动二兄俞中奇,甫待出关之时,以自己的能耐,对付这三个小男女,实在难以起势……

  然而,他就如此沉默罢休不成!这不但他自己不愿,就是仲玉三人,也未必依从,是以,在沉默的痛恨中,想到了他紫色折扇骨中,所隐藏的救命暗器,万不得巳时,背弃江湖规矩,来一个无毒不丈夫,把三个小男女葬身于“九毒霏雨针”之下。

  思此,迅即胆气豪壮,神态傲然,扭过身来,面浮冷笑,眉宇间显聚无比的阴毒,目射火焰,紧紧扫视仲玉三人一会,道:“今天这场案子,彼此是生死不两立了!如不把你们三人葬身我紫扇之下,嘿嘿,江湖中就算没有我俞中英之名……”

  说此,倏地身起惊云,“哗”地一声,洒开折扇,身动招出,式演“巧挥火焰”,径向慎芳当胸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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