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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她赌气出走,本无目的地,不知不觉之中,竟慢慢走上了向无底洞的道路。

  她在路上行走非止一日,这天抵达柳庄附近,突然传来“吱呀吱呀”的轮轴声,程惠兰回头一看,从来路押来一辆囚车,囚车的笼子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虽然披头散发,但仍可看出娟秀的面颊,最为特殊的是,那女子左手只剩四指。

  那些押运囚车的人,既非官府人员,个个彪形大汉,极似武林某帮派人物,但是,武林中人不应有这种举动啊,难道不怕王法么?

  程惠兰因事不关已,也就一看之后作罢,继续她的行程,中午,来到一座名叫“白罗溪”的市镇,但见商旅云集,她肚子有些饥饿,在大街转角处找到一家酒楼,那家酒楼名叫“太白居”,气派宏大,正面对着大街,后面靠着河流,乃是此镇有名的酒楼。

  程惠兰走了进去,店伙计哈腰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公子,喝酒么?”

  程惠兰嗯了一声,道:“有雅座么?”

  店小二忙道:“有,有,公子请随小的来。”

  说着,把程惠兰带上二楼,在临靠窗口找了副座头,程惠兰目光一扫,但见这座酒楼布置得十分雅致。楼中一副对联,左边写的是“世上无此酒”,右联是“天下有名楼”。程惠兰微微冷笑,心想:“好大的口气。”

  酒楼上面已坐了二三十名客人,士农工商都有,比较为人刺目的是,在程惠兰斜对面坐了六七各武林人物,他们一面喝酒,一面高谈阔论,意态也正豪。

  程惠兰要了半斤酒和几样可口小菜,凭窗远眺,但见碧波如镜,帆船如林,心胸顿时为之一畅,待酒菜送上来,她品饮了一口酒,果觉气味芬芳,的确不愧上等佳酿,暗想那副对联倒不全是吹嘘之语。

  她一面品饮,一面极目远望,数日烦忧一扫而空,心胸自得其乐。

  就在这时,只听得对面有人说道:“郑老二,有件天大消息,不知你可知道?”

  程惠兰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那人是个高瘦汉子,此人年约四旬,一身蓝布大褂,刚刚把酒杯放下,目视同桌一名矮胖汉子,等候答复。

  那矮胖汉子大概就是叫什么郑老二的,眼睛翻了一翻道:“什么消息?”

  那高瘦汉子道:“听说江湖上新近出现一名少年高手,此人在‘南华山庄’一举击毙‘恨天教’追魂、夺命两大使者,你可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么?”

  那郑老二哈哈笑道:“老胡,这也能算消息么?告诉你,那人名叫韩剑秋,昔年‘断魂掌’韩海明跟多情女遗留之子,新近艺成出山,第一件事就是要报杀父奸母之仇,想不到‘恨天教’楣运当头,竟先做了开山的第一炮!”

  那老胡耸然动容道:“真了不起,听说他击毙追魂、夺命两使者,仅用二十多招,看来真是‘恨天教’的克星到了。”

  一名黑衣汉子插口道:“不然,‘恨天教’势力正如日中天,单凭他一人之力,未必就发生得了作用。”

  郑老二呷了口酒,点点头道:“是啊!他虽杀了‘恨天教’的两大使者,‘恨天教’还有一位教主——烟斗老人不说,便是他座下‘四大香主’个个都有惊人武艺,教主的衣钵传人‘无影花鞭狠公子’欧阳梦亦是非易与之辈,韩剑秋要想战胜他们就非易事。”

  突听一人冷冷道:“那也不见得!”

  说话的人是个麻脸汉子,此人正是徐万全,“南华山庄”

  之战,徐万全正是亲眼目睹之人,那郑老二不过道听途说而已,在徐万全眼中看来,郑老二简直有点胡说八道。

  程惠兰不料徐万全会在此楼出现,她虽易了男装,仍怕被徐万全认出,忙将头侧过一边去。

  郑老二瞪了徐万全一眼,道:“阁下有什高见?”

  徐万全洋洋自得的道:“高见不敢,诸位已知道追魂、夺命两使者在韩少侠手下,不过只是二十多招,便双双毙命,想那‘四大香主’武功犹在二使者之下,就算四人联手,至多也非韩少侠四十招之敌。”

  那叫老胡的瘦高汉子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点点头道:“不错,看来只有他们教主和那欧阳梦才能和他一搏了!”

  徐万全越说越起劲,接口又道:“这是他目的所在,两人约期早定,诸位到时何妨也去瞧礁热闹。”

  他乃两湖人物,想必已接到程云溪的武林帖,故对韩剑秋之事知道得十分清楚。

  郑老二冷声道:“阁下又非姓韩的本人,怎知他们俩约期早定?”

  徐万全得意的道:“实不相瞒,‘南华山庄’之战,在下适逢其会,近日复接两湖领袖程庄主武林贴,贴上便曾言明此事。”

  程惠兰暗吸了一口气,心想:“表哥真要去找‘恨天教’教主了,他这样做未免大危险了!”

  就在这时,只见这家酒楼的账房从楼梯口走了上来,朝徐万全拱拱手道:“兄台,请了!”

  徐万全笑道:“在下还没吃完,难道阁下就要算账了么?”

  那账房连忙摇摇头道:“不敢,不敢,老朽刚才听见兄台高论,一时起了兴致,是故也来凑凑热闹。”

  徐万全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阁下希望知道些什么?”言下之意,好像他对这方面已成了权威似的。

  那账房笑笑道:“多谢,多谢!”

  一面说,一面找了个空位坐下,又道:“卖酒开店,多喜结交大英雄豪杰,赏光驾临,譬如兄台说的那位少年英雄,假如一旦路过敝店,敝店免费接待,只不知那位少年英雄是何长相?多大岁数了?”

  他表面说的客气,旁边程惠兰一见,观感却大大不相同,暗想:“此人分明是有意做作,实则是在打听韩剑秋面貌特征,他这样做难道想对韩剑秋不利么?”

  女人比男人心细,程惠兰虽然恨韩剑秋,那是因爱生恨,回过头来说,好歹总是自己表哥,此刻见酒楼账房打听韩剑秋的情形,又不由替韩剑秋担心,同时也暗暗对账房留了意。

  徐万全哪知高低深浅,更乘势替韩剑秋吹嘘道:“说起来真了不起,韩少侠年龄才只二十出头,一袭白儒衫,五官俊秀,唯一特征便是天晴下雨,手上都拿着一把铁骨伞,那真是一把魔伞,挥动起来有如风轮,追魂、夺命两人,便是在这柄魔伞下丧生。”

  顿了一顿,又道:“啊,对了,韩少侠的右手断了一根手指头,据说那是小时候被仇家削掉的。”

  他已有七八分酒意,那账房只问他韩剑秋的年龄和长相,他却连韩剑秋的衣着铁伞都说了出来,尤其说到韩剑秋使用那把铁伞时,更是比手划脚,口沫横飞,好像那把铁伞如今就在他手里一样。

  那账房一听,不觉心头一震,阴声道:“原来竟是这么一位毫不起眼的人物,老朽险些失之交臂。”一拱手,竟自下楼而去。

  账房话中有话,徐万生只顾吹嘘,哪里听得出来,程惠兰芳心微动,假装若无其事的探首后窗口向楼下一望,哪知不望犹可,一望之下,不禁怦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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