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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春兰说道:“没有什么可惭愧的,人没有一辈子不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如今你既不能阻止玉姑娘去赴约、去采药;又不能洗刷我们小姐已经受损的名声,你能做的,剩下就是听话。”

  金盏花低声说道:“是的,除了听话,我还能做什么?”

  春兰说道:“说对了,除了听话,花相公,你没有可做之事。你安心地在此地休养、练功,接受我们小姐的好意照料与款待,等到有一天玉姑娘采到了名药,请到了名医,而你自己的心情和身体,都能保持最好的状态,你的武功恢复了,两位姑娘的苦心孤诣的心愿达到了,到那时候,你要怎么报恩,你就怎么报恩。我说完了。”

  金盏花霍然从床上下来,说道:“春兰姑娘,多谢你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不知道如何变得如此的愚蠢。请接受我的道谢。”

  春兰笑着闪开,说道:“金盏花的武功虽已经失去了,金盏花的豪气不应完全丧失,为什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金盏花说道:“春兰姑娘对我最大的指教,便是指明当局者的迷津,我是真心地感谢。”

  方倩柔姑娘带着怯意地说道:“花相公,你不会生气了吗?”

  金盏花上前说道:“倩柔姑娘,说真的,我一直足没有生气。我是因为一时情急,方寸大乱,所以,言行都失了常态。是春兰姑娘提醒了我,金盏花失掉了武功,并没有失掉个性与豪气,我会从此在你的照料下,细心地、耐心地、努力恢复我的功力,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唯一应该做的事。”

  方倩柔姑娘露出难得的笑容,柔柔地说道:“花相公,我真高兴听到你说的这番话。”

  金盏花说道:“倩柔姑娘,方才春兰姑娘说的名声二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方倩柔姑娘笑得很快乐地说道:“花相公,你不是说唯一要做的事,便是恢复功力吗?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吗!”

  她忽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做人但问心安,其他就不重要了。”

  春兰说道:“小姐,花相公,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方倩柔姑娘微笑说道:“春兰,你今天不是已经说了很多的话了吗?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啊!”

  春兰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不但得罪了花相公,而且得罪了我家小姐,春兰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倩柔姑娘说道:“真的愈说愈放肆了,说吧!你有什么意见?”

  春兰说道:“花相公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我们小姐……。”

  方倩柔姑娘带着笑容斥责着说道:“不许胡说。”

  春兰说道:“春兰没有胡说,是说老实话,小娟一整天不吃不喝,现在你们二位都该饿了。再说,照今天现在的情形来看,花相公应该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值得庆贺,因此,春兰的意思是,准备几个精致的菜,也准备一点酒……。”

  她的话没说完,方倩柔姑娘说道:“好啊!你去吩咐酒菜去,我们今天要好好地庆贺一下才对,”

  但是,她立即说道:“不行啊!花相公身子恐怕还没复元,这饮食要特别小心,还是来一点清粥小菜吧!”

  金盏花也立即:“倩柔不是在吃药吗?恐怕酒莱都不适宜吧!”

  春兰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两位都放心,花相公是急血攻心,休养了一整天,一切都已经恢复,他不是病,用不着忌口。至于小姐,我们当然知道,哪些是该吃的。”

  她笑得很开心地又向金盏花说道:“今天不可无酒啊!彼此开心,相到扶持,我们做下人的也该敬一杯。”

  她说得轻,但是方倩柔姑娘不会没有听到,她只是迳自慢慢走到门前,说道:“花相公,我走得慢,我先走。”

  金盏花赶上前一步说道:“春兰说的对,我们是应该相互扶持。就我挽着你。”

  方倩柔姑娘闻言一震,她的脚步迟顿了一下。

  金盏花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方倩柔姑娘当然听得出脚步声,立即很大方、很自然,伸出手说道:“谢谢你,花相公。”

  金盏花说道:“往后的日子长呢?每扶你-把,都要谢谢一番,那该多麻烦啊!”

  方倩柔姑娘没有答腔,但是从她脸上花朵般的笑容看来,她内心里很快乐。

  金盏花搀扶住方倩柔姑娘,还没有迈开脚步,突然说道:“春兰姑娘,你卸道我要决心喝一次酒的用心吗?”

  春兰没敢答腔,方倩柔姑娘倒是轻快地说道:“除了庆贺你的新生活开始之前,让我们借一杯酒,祝福玉姊姊,祝她平安归来。”

  金盏花叹道:“倩柔,你真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让我以酒浇祭天地神明、保佑玉姑娘。”

  玉蝉秋是不是果真复险如夷呢?

  江湖上风险处处,何况玉蝉秋此去的地方,就是一个充满危机的地方,复险是真,是否如夷?

  且不说金盏花暂时安顿在双井方府后园,将会有什么新的遭遇。

  另叙玉蝉秋去赴阳世火的约。

  日正当中,五里拐子宰相坟,照常有一些过路的村人。

  但是在宰相坟的后面,斜靠着幕碑,坐着一个人在闭目养神。

  这个人就是玉蝉秋姑娘。

  玉蝉秋本来打算悄悄离开相府,不告而别,但是她觉得:“相府对我是没话可说,我要走,至少也要走得光明磊磊。”

  她又想起:“凭心而论,相府上上下下,对我是爱护备至,可是,为什么我对相府就缺少那么一点感情呢?”

  一如她所预料到的,相府里的人,一致地挽留她。

  特别是老夫人,双手紧握住玉蝉秋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孩子,为什么要走呢?是有人得罪了你吗?”

  玉蝉秋说道:“没有,没有任何人得罪我。老实说,相府里上上下下,都对我好,好到我自己都怀疑我到底是相府里什么人?好像大家都在捧着我、让着我、哄着我……。”

  老夫人说道:“孩子,那也是应该的啊!”

  玉蝉秋有些奇怪地问道:“应该的?为什么是应该的呢?”

  她的话问得老夫人有几分慌乱。

  但是,老夫人立即从容地说道:“因为你人好,应对进退,是那样的得体。你不记得有句古话吗?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你好,大家自然都对你好。”

  玉蝉秋“啊”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老夫人,我这次来向你老人家告辞,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像我这样的人,村野惯了的,过不得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

  老夫人没等她说话,就说道:“孩子,你在乱说话,无论你从那方面来看,你都是金枝玉叶……。”

  老夫人说着话,不觉泪水盈眶,流了下来。

  玉蝉秋伸手替老夫人擦去泪水,笑嘻嘻地说道:“老夫人,你可真会说笑话,像我这种人会是金枝枝草:那当今皇上的小主子是什么呢?”

  老夫人仿佛受了一吓,立即抓玉玉蝉秋的手说道:“孩子,你可不要乱说话。”

  玉蝉秋笑道:“老夫人,看你吓得这个样子,我只不过是打个譬如而已。像我这样自幼,随恩师长大的,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知道的人,浪迹江湖,是我的本份,像相府这样的生活,原不是我所能习惯的啊!”

  老夫人仿佛人一下怔住了,微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蝉秋不禁惊讶地说道:“老夫人,你怎么了?”

  老夫人这才惊觉过来,顿时双泪垂落,神情黯然。

  她并没有把话接下来,只是凄然地问道:“孩子,你真的要走吗?”

  老夫人这种非常不合常情的留她,使玉蝉秋有些不自在之中又有些感动,她说道:“老夫人,虽然况我并不很习惯相府里优裕的生活,但是,我对相府上上下下还有一份感情,特别是老夫人对我是这样的好……。”

  老夫人说道:“那你就不要走啊!”

  玉蝉秋说道:“这次我是为替朋友办一点事,必须要离开一段时期才行。”

  老夫人急道:“相府里那么多的人,让他们去办不可以吗?”

  玉蝉秋不禁笑了。

  “老夫人,江湖上的事,相府里的人是办不了的。”

  老夫人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你是非走了不可的了。孩子你还回来吗?”

  玉蝉秋想了怔说道:“如果事情办妥了,我想我会回来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说道:“孩子,你说你是江湖上的人,我也晓得江湖上的人讲的是一诺千金,你说的要回来,你就一定要回来啊!别让我在这里盼望着你。”

  老夫人说得很心酸。

  玉蝉秋也被老夫人说得着实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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