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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他分明有意展露一下自己的功力,便用的轻功中最难一式“雪花落地”,身形不动,不作式,不拉架,平空飘落。

  落到水池边沿,又转化为“风摆残花”,不带一点烟火味,真是炉火纯青。

  凉亭坦的姑娘真心地赞美道:“尊驾真正是高人,令我眼界大开。”她说着话,却缓缓地走下凉亭。这时候才看到姑娘这身紧身衣裤,浑体纯白。

  用白色衣裤作为夜行衣,这说明什么呢?

  是值得对方提高警觉的。

  姑娘缓缓地走到九曲回廊的最后一曲,停了下来。

  这时候夜行人也从水池边沿,跃身而下,迈这步走向荷池,与姑娘隔池畔而相对。

  这还不是荷花田田的季节,荷池里只是一汪静水。

  浮云正好掠过,微月繁星,倒映在池中,两个人影也映在水中,如此隔池相对,形成一个很有趣的书面。

  对面姑娘先说话:“尊姓大名,能否见告?如果有碍,则另当别论。”

  夜行人笑笑说道:“姑娘真会问话,在下不能不答。我姓花,名叫花非花……。”

  对面姑娘仿佛被这“花非花”三个字引得笑了。

  夜行人说道:“姑娘是觉得好笑?”

  姑娘沉声说道:“我还不致如此无礼。因为尊驾姓花,花被一般人习常用来代表女子,而尊驾则为昂藏七尺男儿,所以叫做花非花,名字叫得好极,令人佩服,不觉发出笑声。”

  夜行人大声说道:“姑娘,你是第一个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此一语道破我名字的含义。姑娘聪明过人,令人敬服。不过,在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我叫花非花,只知道另一个混号:叫金盏花。”

  那姑娘轻轻地,又长长地“啊”了一声,固然是有着十分的意外。但是,她仍然还保持着她的矜持。淡淡地说道:“大名是十分久仰的了。但不知花大侠深夜暗探相府,是为了何事?”

  金盏花这回是真的哈哈一笑,说道:“就趁着我今天夜里暗探相府的行为,还能被称做大侠吗?姑娘,你把‘侠’字骂惨了。”

  姑娘说道:“那倒不见得。为了明了某一件事实的真相,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夜探相府,并没有什么不对。‘金盏花’三个字在江湖上,并无恶名。我尊称一声大侠,也不算过分之词,而且是出自真诚。花大侠何必太谦呢?”

  金盏花隔着荷池,双手抱拳拱着说道:“姑娘才思敏捷,言词动人,金盏花认输了,只是请姑娘不要以‘侠’字相称,感激不尽。”

  姑娘微微露齿一笑,虽然是星月迷蒙,仍然可以看出她如引菀尔,真是美丽动人。

  她说道:“花兄不是俗人,何必尽在称呼上如此费唇舌!”

  金盏花自视为倜傥不羁的人物,能够让他心折的人,放眼武林,能有几人!今天夜里,暗探相府,本是别有用心,甚至于有以武相搏的打算。没想到如今遇到这位姑娘,让金盏花自叹不如。

  世间事本是难见经常,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

  更不是常情常理所能先知的。

  金盏花拱着手说道:“谨领教!谨领教!”

  姑娘说道:“花兄,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问过我姓甚名谁?”

  金盏花花跺脚说道:“啊呀!真是惭愧!失态之至,如此敢问姑娘……。”

  姑娘立即说道:“我姓玉,名玉蝉秋!”

  金盏花一怔,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玉蝉秋立即发觉他有了异样,更问道:“花兄,怎么啦?”

  金盏花随即恢复镇静,拱手说道:“玉姑娘,花非花今晚斗胆,可否请玉姑娘移驾到有灯的地方,让花非花仔细瞻仰一下芳容。”

  玉蝉秋连想都没有想,立即说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呢?花兄何必说得如此严重!花兄请随我来。”

  她从九曲廊的那一端,轻盈地走过来,对金盏花微微一含首,说道:“我在前面带路。”

  在花园时略作回转,来到一座很精巧的楼房,推门进去,点上一只灯。

  玉蝉秋肃客请坐之后,表示歉意:“这时候没人侍候茶水,请花兄包涵。”

  她特别将宫灯移到茶几上,说道:“花兄,请仔细看清楚,是不是有人长得像我?所以才引起花兄如此的问?”

  金盏花抱拳说道:“玉姑娘的豪气爽朗,令须眉汗颜。而玉姑娘聪慧超人,更是令人花非花钦服无以。不错!姑娘一语道破,确实有一位姑娘长得跟姑娘很相似。”

  玉蝉秋脸上露出惊诧之色,问道:“哦!这位姑娘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金盏花说道:“她叫玉蝉秋!”

  此语一出,玉蝉秋真的一震,她的双眉微蹙,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花兄说话,自然没有虚假,但不知道这位姑娘现在何处?我倒很想去见见她。”

  金盏花正色说道:“玉姑娘,你不要为这件事是一种巧合,我认为这是一种极难的阴谋。”

  玉蝉秋说道:“阴谋吗?何至于呢?花兄,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金盏花说道:“玉姑娘,这件事要从你问我的第一句话来说起。你问我,夜探相府,是为了何事?”

  玉蝉秋说道:“我在洗耳恭听。”

  金盏花正要说话,突然和玉蝉秋几乎是同时抬手发掌,将宫灯震灭。

  几乎在这同时,两个人一掩身掠出房外。

  动作之快,虽然双方并无比较之心,可是两人掠到房外,而且都取得了极有利的位置,贴身在太湖石砌的假山之旁,彼此内心都有“互相敬服”之意。

  金盏花回头看玉蝉秋,玉蝉秋正好回眸看他,四目

  互视,玉蝉秋微微一笑,说道:“花兄,今天相府真热闹啊!”

  金盏花心里一动,低声悄语说道:“会不会是她?”

  玉蝉秋问道:“是谁?”

  金盏花说道:“另一位玉蝉秋姑娘。”

  玉蝉秋低呼了一声,问道:“你以为她会来吗?”

  金盏花说道:“在正常的情形之下,她有来的理由。”

  玉蝉秋问道:“什么理由?来看我?来和我比较?来相认我?还是要来杀我?”

  金盏花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你所说的情况都有可能。”

  玉蝉秋忽然说道:“你看!她现身了!……啊!他不是一位姑娘。”

  果然,就在方才玉蝉秋所站的地方,九曲回栏的末端,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枫树。目前不是枫叶密茂的季节,但是,足够遮住一个人的身形了。

  尽管对方如何快速,还是被他们二人看出那并不是一位婀娜苗条的姑娘,而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

  金盏花悄声说道:“要得他出面,问个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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