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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好,我……我尤……尤七……今天认栽……哇,哇!”

  他连咳两声,突然喷出一口血雨。咚,一屁股跌坐在实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欧阳昭眼见过天星尤七内伤已到无可救药之地,心中反而自觉孟浪,自忖与他无仇无怨,深悔不该下此毒手,因此,反而上前低声道:“不必气恼,快些运功止血,调息伤势。”

  不料千手嫦娥宋骊珠在一厢道:“区家扬,你的事已完,不必管他。”说完,也走到过天星尤七的身边,语气忽然一变,冷兮兮地又道:“尤老怪,这是你找上门来,可不能怪我一统教手段毒辣。”

  过天星尤七当年扬名立万之时,只怕宋骊珠还没出世,自视当然是目高于顶,此时虽然负着重极的内伤,也不肯丢脸,闻言勉强抬起头来,口角还流着血痕,语同游丝地道:“丫头,少卖派势,姓尤的是输命不输脸。”

  千手嫦娥粉面一寒,语音沉重地喝道:“住口,姑娘我今天非要你输脸不可。”

  过天星尤七脸上的肥肉连动,也强叫道:“丫头,你做梦!”

  答话之中,口中的乌血,向外翻着血泡,惨绝人寰,使人不忍猝睹。

  千手嫦娥宋丽珠不稍息怒,毫不动容,沉声道:“过天星,眼前有三条路由你走。”

  欧阳昭心想:这等惨法,还有什么三条路好走。

  当事的过天星尤七,也不由微睁双眼,嘴唇动了一动,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千手嫦娥宋骊珠朗声道:“第一条,立刻宣誓终身归服本教,本副教主愿替你疗伤活命。”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双眸子落在过天星尤七的脸上。

  尤七此时的脸色,如同白中泛黄的腊人一般,哪有半点血色,他口中虽不能说话,但眼神微动,牙关紧咬,分明是伤心至极。

  千手嫦娥宋骊珠却自顾道:“第二条,不入本教也不勉强,必须发下宏誓大愿,出了巢湖,到处遵本教的命令行事,若有差遣不得违抗。”

  过天星尤七已经瘫痪的身子不由一震,明透着恨不得劈掌拚命。

  但是,此刻他伤势既重,气恼冲心,离死已至不远,哪有半点力量,只不过一股无名怒火,可以使人明白他的心意而已。

  千手嫦娥宋骊珠脸色更加难看,声音提高道:“第三条就得按擅闯禁地藐视本教,枭首分肢,挂在巢湖周近,以作未来者戒,也好让一些不知死活的狂人做个榜样。”

  她的话说得字字有力,惊人至极。

  不料那个过天星尤七,也许是自觉内伤过重,痛苦难当,巴不得早早一死,免得受这份活罪,但见他突然由跌坐之势一弹而起,声如猿啼狼号,猛然叫道:“杀斩由……”话音未落,通的一声,直挺挺地跌在地上,已像一堆烂泥,顺着七孔,不断渗出淤血,眼看活不成了。

  过天星尤七的人已算是死定了。

  但是,千手嫦娥宋骊珠并未稍稍心动,一挥手,对着身后的黑衣少妇道:“将肢分尸解,分悬巢湖各寨,给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看看。”说着一回身,又对欧阳昭道:“区家扬,你这份浩天神功,果然不比寻常,改一天本副教主要领教领教。”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动,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千手嫦峨宋骊珠嫣然一笑道:“你发个什么愣,我所说的领教,乃是真的要向你讨教,不是要与你比拚过招,真的动手,我不会像尤七这等浓包!”

  欧阳昭依然愣愣地,不置可否。

  然而,他心中却暗暗道:你的功力,在黄鹤楼见面的当天,我已领教过了,并不比尤七强到哪里去。他想着,傻笑一笑,勉强掩饰道:“副教主的功夫盖世,我哪配同你动手,嘿嘿。”

  千手嫦娥宋骊珠又是盈盈一笑道:“本教志在使武林一统,势必一统武林,各门各派的绝学,务必一脉贯通,因此浩天神功也不例外,好在人已入本教,迟早都容易问道,各守本位去吧,那两条禁忌,休要忘怀。”说着,彩袖轻拂,在几对少女拥着之中,已转身而去。

  此时,五爪金龙岳麟,已对着铁笔穷儒桑子修道:“总舵主,你我走吧。”

  铁笔穷儒桑子修只好对着欧阳昭道:“家扬,藏珍楼中干系非小,你要当心了。”

  他这话明是嘱咐欧阳昭小心守护藏珍楼,暗里可是对他一种叮咛,叮咛他凡事小心将事,休要露出马脚。

  欧阳昭自然会意,一咧歪嘴答道:“师叔放心,一切有我,谅也无妨。”

  说完,他一飘身,竟向高矗入云的藏珍楼穿去。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

  欧阳昭人才落了下来,楼门呀的一声,已打开了来,已有两个一统教众迎出,双双翦拂同声道:“弟子乃藏珍楼清扫司事,迎候使者。”

  欧阳昭乍见,不由一愕,心忖:原来千手嫦娥宋骊珠派有二人监视着我。

  但是,他对这二人眼神略一审视,不由暗暗好笑。

  因为,从这二人眼中神色来看,分明功力不见得高明,一颗心便放了下来,道:“一切俗礼全免,劳碌了一天,该休息了。”说着,大跨步进楼,直向门首贴有,“藏珍重地,擅闯者死”的楼门进去。

  那先前二人一见,同声道:“上禀使者,楼上乃本教禁地,楼下乃使者安身静室,尚请留步!”

  欧阳昭脚下未停,口中却道:“噫,连我这守楼的也要禁步吗?”

  那两个弟子忙道:“不是此意。”

  欧阳昭故作不解道:“是什么意思?”

  “只有发现可疑的迹象,或者有人侵入之际,守护之人才能不受忌禁的限制。”

  “到那时我对楼内情形毫无所知,怎生护楼守宝?不关尔等之事,副教主责问,完全由我担代。”

  两个一统教的喽哕,见他说得顺理成章,振振有辞,只好连连点头道:“使者说得极是,楼下静室打扫妥当,看完了此楼的形势,请径自安息,属下等不敢擅入禁地,恕不引领了。”

  “你等自管安心,此楼若有闪失,一切由我担当,断不连累二位。”

  他打发两个教众去后,从底楼一直察看到顶层,看到那楼建造的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每层中安放着一些铁柜,略略有些儿刺眼,大约那些铁柜之中,必是存放着奇珍异宝,或是有关广统教的利器秘本,稀世物品。

  因是在白昼之间,欧阳昭不便查看,生恐为人看见,略一审视之后,即便回到楼下静室中。

  他不敢安睡,只在床上运功行气,打坐调息。

  欧阳昭的人,折腾了一天,也真个地乏了,这一坐下来,就是一个更次,正待起身登楼。

  蓦然,一丝劲风擦空而过,分明是衣袂震动之声,不过是十分细微而已,换了功力稍差之人,还真分辨不出,就是欧阳昭若不是调息打坐沉寂宁静之时,恐也不能断定是有人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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