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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欧阳昭的人,已射起三丈,闻言势子一收,不解地道:“阁下何意?”

  黑影人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狂笑道:“云淡星稀的深夜,万籁无声的幽谷,我俩在这仙蕈岩一上一下的攀谈一阵,也算是武林一段佳话,何必要一定面对面呢?”

  欧阳昭急欲要看看这黑影的庐山真面目,笑道:“相隔二十余丈,谈话太也费力。”

  “古人说天涯咫尺,何况这短短的二十丈?”

  “不劳阁下,我自会上来!”

  欧阳昭说着,人又作势欲起,向岩头穿去!

  “慢着!”

  那伟岸的黑影忽然大声阻止着道:“你要上来,我可就要失陪了!”

  他说着,一弓腰,矮身跨步,就要叠势而起,真的打算一走。

  此时,欧阳昭真的对他莫可奈何,论轻功,彼此不相上下,论地形,那黑影比自己要熟悉得多,若他果真一走,要想找着他,势比登天还难,岂不是连说话的机会也要失去吗?

  想到这里,莫可奈何地道:“阁下是何方高人?可否见告?”

  黑影未语先笑:“哈,哈哈!欧阳老弟,彼此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你我渊源极深。老弟,稍过自然晓得。此时尚请原谅我,恕我不便见告。”

  欧阳昭搜尽了枯肠,也想不起自己心目之中有这个渊源极深的人来,只好又道:“适才对岳公伟暴施辣手,可是阁下所为?”

  那伟岸的黑影闻言,却丝毫不隐瞒地承认道:“不错,正是在下所为?有什么不对吗?”

  “阁下无故暴施辣手,理由何在?”

  “岳公伟乃当年追逼你父欧阳丹大侠的主要角色,难道欧阳老弟还觉得那老儿死的不应该吗?”

  “这个……”

  欧阳昭一时却找不到话来驳他,不由一愣。

  反是那岩顶的伟岸黑影却先开口道:“老弟是不是要打探一统教主的下落?”

  他一言提醒了欧阳昭,连忙应道:“正是。阁下为何在岳公伟正要说出之时下此毒手?”

  谁知那黑影不疾不徐地道:“一统教求贤若渴,尤其对于老弟,更加盼望之至,老弟既已答应了加入一统教,充任执法堂主,为何迟迟不去,何必又……”

  欧阳昭见他仿佛替一统教来作说客,不耐烦听他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大声叫道:“阁下言非所问,究竟是何道路?

  难道也是一统教的人吗?”

  “多少有些牵连!”

  “一统教妄想统一武林,似你这等躲躲藏藏,恐怕……”

  “何谓躲躲藏藏?”

  “不敢见人一面,何止躲躲藏藏。简直是鬼鬼祟祟!”

  “老弟。在下一意容忍,休要任性太过!”

  此言一出,欧阳昭不由勃然大怒,沉声喝道:“住口。老弟长,老弟短。在还没弄明白以前,你少扯东拉西!”

  “怎么?我称你一句老弟,你还以为不应该吗?”

  “欧阳昭除了神州三杰之外,素来无人与我称兄道弟。”

  “你我是源出一流,不是神州三杰口盟兄弟可比。”

  “一派胡言!”

  “慢慢你会知道的。”

  “是汉子下崖答话!”

  “哈,哈哈!”

  崖顶上的黑影又是一阵狂傲已极的大笑,笑声甫收,语音又起道:“老弟,旋风八式与十二笛招,在当今武林之中,也算得一代绝学,无敌的功夫。可是,这两路的招式,在下我也是滚瓜烂熟,我不敢说是破招拆式,但要想压过我去,凭这两手一时还办不到。”

  欧阳昭不由悚然一惊,暗忖:他怎知道我的旗笛招数?

  但略一思索,又不自暗自好笑,转又想到:自入江湖以来,不知打了多少次的架,宝旗玉笛已成了武林的众所周知的事,他还有个不晓的吗?

  一念及此,遂又怒喝道:“嘴上的功力,是假的,手上的功夫是真的。既然如此,划出道子来!”

  黑影人闻言问道:“划什么道字?”

  “是你下崖,还是我上崖?”

  “这……”

  “欧阳昭是任由尊便!”

  “你也不要上来,我也不需乎下去,有什么话尽管说明白也就是了。”

  “要说明白的是你,不是我!”

  “我!……”

  “哪路的英雄好汉?暗袭岳公伟的真义何在?这两点不说明,今夜休想逃出我欧阳昭的宝旗之下!”

  “适才我已说过,宝旗玉笛一时还难不倒我。”

  “口说无凭,你下崖来!”

  “既然苦苦相逼……什么人?”

  那岩上的黑影,话音突然一转,喝声“什么人?”他的人已作势而起。

  欧阳昭还以为他借口要走,但却已听见一十三省穷家帮帮主青衫秀士舒敬尧的口音喝道:“蒙头盖脸,想必是见不得人的路道!”

  又听黑影嘿嘿一笑道:“舒花子,穷家帮泥菩萨过江,自身已是难保,为何却要插手别门别派的事,硬要淌这个混水?”

  “自身难保?舒敬尧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这算是第一次听到。”

  这分明是穷家帮的帮主,率领着手下赶到了。

  欧阳昭不再怠慢,也无心细听他俩的舌剑唇枪,一晃双肩,扭蜂腰,展起无上轻功,拐过滑不留足的岩底,绕道纵上岩来,远远地放眼望去。

  星光闪闪之下,但见青衫秀士舒敬尧,正铁青着脸色,虎虎生气地跃跃欲动。

  随着他身后的黑白二童,穷家帮八杰,一个个磨拳擦掌,面有怒容,看样子全等他们帮主一个眼色,或是一句话,就要动手过招,拼命一斗。

  在青衫秀士舒敬尧迎面两丈之处,插腰站着一个伟岸的蒙脸人。

  那蒙脸人身材魁梧异常,通身玄色装束,只是一块黑布缝成的头罩,从头上罩到颈端,只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大眼睛,不断地闪闪发光,威凌逼人,不但是摄人心脾,而且透着他的内功不弱,修为高深。

  此时,但听他语意骄狂,态度傲慢,指手划脚地道:“穷家帮除了倚仗人多以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本人尚未想到!”

  这话,把个青衫秀士舒敬尧气得脸色生寒,挥起大袖道:“本帮自问不算名门正派,可总有这点小小的名声,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闲话少说,你穷家帮有何能耐,今晚我是全接!”

  他一面毫不经意地当面向威震宇内的穷家帮主舒敬尧叫阵,一面却倒跨了两步,对着欧阳昭立身之处微微招手叫道:“欧阳老弟,既已上岩,何不露面?”

  黑衣蒙面人这一极不惊人的动作,不由把个欧阳昭与舒敬尧全都窘住了,两人心中都暗喊了一声:“惭愧!”不约而同地面色一红。

  舒敬尧是由于自己与黑衣人对面说话,心无旁惊,竟然不知道欧阳昭上岩来了,而且欧阳昭立身之处,偏又在自己的对面,黑衣人的身后左侧。

  这在无形之中,已可见敌人的耳目之灵,也就是说功力之高。

  至于欧阳昭,自料轻功虽未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但远非一般高手可比,上岩石之后,不但毫无动静,连气也没喘一口,怎的会被他发觉。

  更有一层,自己适才说别人躲躲藏藏,自己现在不声不响,岂不是自打嘴巴。

  因此,耳闻黑衣人的喊叫,急忙一个跃身,轻飘飘地落在当场,先向青衫秀士舒敬尧略一拱手道:“老前辈你也来了。”

  青衫秀士舒敬尧尚未答言,那黑衣蒙脸人已抢着道:“老弟台!舒大帮主要与小兄我比划比划,正好,你来作个见证。”

  他这话一出,激得个素养极深,江湖经验老到的舒敬尧怒火攻心,双袖一挥,转向欧阳昭道:“少侠,你闪过一边!”

  说完,一抖双臂,对着黑衣蒙脸人沉声道:“舒某一向在武林之中,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与人动手,你言三语四咄咄逼人,究竟有何绝世奇学?”

  黑衣蒙面人似乎全没把这位鼎鼎大名的帮主放在眼内,言语刻薄地道:“舒花子!你少向自己脸上贴金,与你那几手呼爷呼娘,偷鸡打狗的招数比划,还用得到什么绝世奇学吗?”

  “大胆!狂徒!”

  喝声乍起,在一黑一白的身影晃动之下,穷家帮的黑白二童双双抢出,越过舒敬尧,飘身并立在黑衣人身前七尺之处。

  黑衣蒙面人双目凌光暴长,怒声喝道:“无知小儿!让舒敬尧自己来,凭你这胎毛未退的东西,还不配与我动手!”

  黑白二童既已出来,哪管许多,同声喝道:“言辱本帮,冲撞帮主,你不想活了!”

  喝叫声中,两小双双振臂,唰的一声,各人都抖出一条九环软鞭,呛嘟响声之中,掠起一丝劲风,像两条灵蛇,全对着黑衣蒙面人的腰际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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