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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第二十章 绝处逢生

  他似乎身心均已麻木,又像是甘心死在林云剑下,面上僵冷得没有半丝表情,林云粉腮一惨,带哭地叫道:“止血,否则你会死!”

  甘棠怆然一笑道:“云姐,我欠你的太多,但已无法偿还,能把生命交给你再好没有了!”

  林云抛去手中剑,一挪步,戳出一指,止住了甘棠肩头的血流,玉掌一翻,“啪!”一记耳光沉重地落在甘棠面颊之上,狂声道:“你莫非疯了!”

  甘棠木然退了一步,道:“我……没有疯!”

  林云既气又急,娇躯花枝乱抖,粉靥泪水纵横,嘶声道:“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甘棠咬了咬牙,面向他母亲“凤凰女朱琼芳”,启动颤抖而苍白的口唇道:“妈,孩儿自知不孝,请告诉孩儿一件事!”

  “凤凰女朱琼芳”幽幽的道:“什么事?”

  “孩儿……到底姓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均为之骇然震惊。

  “凤凰女朱琼芳”蹬地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咬紧牙关道:“请母亲回答!”

  “你当然姓甘!”

  “是姓甘吗?”

  “为什么不?”

  甘棠目不稍瞬地瞪视着他的母亲,似乎想从母亲的神色上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母亲悲凄但极端庄重严肃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有些动摇了!

  是母亲掩饰得好,还是事实与传闻不符?

  心念中,沉凝地开口道:“妈,孩儿要知道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凤凰女朱琼芳”面色一惨,目中顿时闪动着泪光,幽凄地道:“孩子,妈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你父亲十分皂白把我逐出家门,当时,我负气离开,现在才后悔当初没有追问原因,但……迟了!我该……”

  甘棠动摇的心又恢复原来的坚硬。

  这是遁词,可耻的谎言。

  他已无话可说,事实已昭然若揭,何必要追根究底呢?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既成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何况,这罪恶的谜底,决不可能从母亲的口中揭晓。

  去吧!到那没有人的地方,让时间结束这命运的悲剧,让时间埋葬罪恶的现实。

  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在滴血!

  林云已听出了事情的梗概,惊疑地道:“表弟,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甘棠绝望地嘶吼道:“不要问我,去听听江湖的传言吧!”

  身形一弹,电奔而去。

  “表弟!”

  林云急声呼唤,但甘棠去势如电,只眨眼工夫已消失无踪,林云痴望着甘棠消失的方向,珠泪纷纷滚落,她的心,再一次为甘棠破碎了。

  “凤凰女朱琼芳”身躯晃了两晃,栽了下去。

  且说,甘棠怀着一颗被撕碎了的心。盲目向前狂奔。

  夜,吞噬了整个大地。

  甘棠像幽灵似的飘过峡谷,山涧,峰岭……

  一片疏落的灯光映入眼帘,使他霍然惊觉,离开太行山区已经很远了,眼前是一个镇集,从阑珊的灯光看来,当已是夜市收歇的时分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怎会来到这地方。

  他此刻仍是处在纷乱与失神之中,脑海中没有一个完整的意念,但,他直觉地止住了狂奔之势,茫然驻足荒郊。

  他还没有想到何去何从的问题,隐痛仍在折磨着他。

  “我做了什么?”

  他自己问自己,然而却找不出答案。

  一声断喝,使甘棠神志稍苏,举眼一望,面前,站着一个劲装疾服的中年武士,双眼神光炯炯,在暗夜中如两颗寒星,显见内力修为之深。武士身后八尺,伫着一顶小轿,四个抬轿的黑衣大汉,直挺挺地站在路中,轿杠放在肩上,似轻如无物。

  半夜深更,抬轿子赶路,这可是少见的稀罕事儿。

  甘棠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言亦不动。

  中年武士再次喝道:“小子,半夜三更到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路道……”

  轿内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什么人?”

  中年武士道:“一个乡下的野小子!”

  “这里什么地方?”

  “已到地头!”

  “哦!”

  轿帘一动,露出了一张粉脸,一照面,又缩了回去,轿帘复掩如故。

  “一个乞丐,打发了吧!”

  “要不要带回去问问!”

  “算了!”

  中年武士一扬掌,排山劲气卷至,甘棠被震得飞泻数丈之外,六人一轿冉冉而去,眨眼没人黑暗之中。

  甘棠被这一击,神智才告完全清醒,轿中人惊鸿一瞥的玉面,再浮脑海。“是她?”心念一动,站起身来。

  轿中人,正是曾被他唤作继母,而现在是“玉牒堡主西门嵩”情妇的陆秀贞,这情况大大出他意料之外,陆秀贞半夜坐轿来这荒野何为?

  陆秀贞可没有认出甘棠来,他现在一身土布衫裤,左半身的血污被黄沙粘染,凝结成一片污糟,衣裤在狂奔中撕裂挂碎,看上去的确是个“褴褛”的乞儿,谁会想得到他便是击败“死神”,被武林渲染得成了神的“天绝门”少主。

  此际,别说是陆秀贞,如果临镜一照,恐怕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中年武士的一掌,并没有使他受伤,虽然他是处在茫然失神的状态中,但“天绝武学”的奇奥便在此,经脉生机的守护,已到了至上之境。

  这时,他才发现身后不远是一片黑黝黝的松林,林中隐约露出一段院墙,一条青石小径,从林内伸展而去,他自己方才正好立身在小径正中,难怪阻了别人的道。

  他早先对西门嵩与陆秀贞切骨之恨,已因身世的揭穿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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