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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臭毛病,别说了,听口气他还会找你,你把握住以后的机会吧!记住一点,不能当面点出他的来路。”

  “晤!”司徒明月点点头,又道:“前辈在山庄里已经在多人面前揭穿了他的来路,要是他们在暗中……”

  “我老人家还没醉,老眼也还管用,看着他离开山庄的,只是追之不及而已,你以为我糟老头子真的精朽不堪了?”

  “原来如此!”

  “小子,记住两点……”

  “前辈清说?”

  “头一点,只要有机会碰上崔花风,替我宰了他!”

  “人神共愤的色魔,既然知道了就是前辈不说,晚辈必然也会下手为武林除去祸害,怎么能说是替前辈……”

  “好!”老人抬手止住司徒明月的话头,“第二点,尽力设法找到持有另外一只比目玉鱼的人,算是你还‘四绝夫人’的一份人情,在江湖中行走,务必要秉持施思不望报,受恩一定偿的原则。”说到最后两句话倒是神色肃然。

  “晚辈谨受教!”

  “现在我们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司徒明月止步,定睛望着老人。

  “对,省得惹麻烦!”竹棍点地,如飞而去。

  司徒明月寂立在路中,望着老人的身影歪歪斜斜的自视线中消失,摇头笑了笑,对老人所谓省得惹麻烦之语连想都不去想,不管谁给谁惹麻烦,既然凑在一起麻烦是惹定的了,滑稽的江湖怪物很难得说上一句正经话的。

  金乌西坠,玉兔倒还没东升。

  西天晚霞染红了大地,像血。

  江湖扰攘,投身其中,说什么也避不开血腥的。

  木立了片刻,他开始举步,踏着血红的晚霞。

  一椽孤零零的小茅屋,寂寞地蹲踞在野地中。

  屋前有竹篱菜畦,但竹篱已经半倒,畦里只长野草不见菜蔬。墙角边有株毛桃,枝叶挺茂盛,但没结桃子。

  屋侧一箭之地有条小路,半为野草芦获侵掩,平时除了砍柴的樵夫,放牛羊的村童之外极少行人。

  四周散落着农舍,但彼此的距离都很远。

  居住的距离远,但眼睛与嘴巴的距离却很近,这早已荒废了的小茅屋里住进了一对来路不明的母女,女儿美如天仙,有眼睛看到,便有嘴巴传扬,乡下人除了谈庄稼讲古老的故事没什么新闻的传诵,于是这也被当做新闻,加上臆测成了茶余饭后百聊不厌的资料。

  现在是早晨,宿露未干,草叶间闪烁着珍珠。

  两条人影踏着晨曦沿小路而来。

  看装扮不是乡下人,衣着挺光鲜的,这种时辰,这种地方出现了这种人是少有的现象,碰上的都投以诧异的眼光,好在乡下人不大爱管闲事,看看也就算了。

  两人在小屋平行的位置止步,是一老一中年。

  “武老,是这里没错了!”锦衫中年指了指茅屋。

  “这事有点古怪!”黑衫老者沉吟着说。

  “什么古怪?”

  “她母女为何会匿在这种地方?”

  “要藏身当然是要选没人注意的地方。”

  “为什么要躲藏呢?”

  “很可能是被堡主那晚的行为吓着了。”

  “不管他,先找到人再说。”

  一如果传说不确呢?”

  “看了再说,老太婆带个美女,这种事不多。”

  “过去吧!——

  “走!”

  这一老一中年正是“古月世家”的客席“玄狐”武宏和总管屠大展,两人是听到传言之后,判断匿居的是自胡家堡不告而别的柳漱王母女,奉堡主胡天汉之命前来查探,找人,清晨与晚上最好,被找的多半会呆在家里。

  两个踏倒地上的竹篱到了屋前。

  屋门虚掩。

  “屋里有人么?”屠大展出声探问。

  没有反应。

  “屠总管,老夫有……恐怕已经人去屋空了?”

  “不可能是躲我们!”

  “对,柳大娘不会武功,柳姑娘再强也无法带着她娘如此来去自如,她母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戒备森严的胡家堡,本身就是个难解之谜,照老夫推测,她母女是在被人控制之中,行动无法自主,而对手当是个可怕的人物。”

  “需要进去看看么?”

  “那当然,也说不定是故意不应。”

  屠大展略作踌躇之后,拔剑在手,望了武宏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挪步,屋里情况不明,他必须作必要的戒备。到了门槛边,他用剑顶开半掩的门扇,这茅屋一明两暗,堂屋里有张折了腿的破木桌子,两条长凳,此外空无一物,连最简陋的布置都没有,根本不象是有人住的样子,暗间里的情况不得而知。

  屠大展步人。

  “玄狐”武宏跟着进去,目光迅快地扫了一周。

  两人互使一个眼色,分别朝两侧房门迫去,各朝房里瞄了M眼,然后回转身来,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见。

  “武老,这边是卧房,被褥还在。”

  “嗯,这边是厨房。”

  “人呢?”屠大展似自问。

  “看地上……”

  “血!”屠大展栗叫出声。

  地上血迹斑斑,凹下去的地方滩了一大滩,由于已被土地吸干,所以进门时没看出来,既然见了红,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事情,是什么人流的血,有没有出人命这就不得而知了。

  屠大展的神情十分凝重。

  “武老,依您看……可能发生了什么情况?”

  “有两个可能,一个,在某种情况下,柳漱玉奋起反抗,因而发生了流血事件,但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对方能带出母女必能有效加以控制,而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娘对她来说,等于是被敌人掐住了咽喉……”

  “再一个呢?”

  “有第三者出现,双方起了冲突,不管是哪一方得手,柳家母女仍然是别人掌中之物,后果很难预料。”

  “武老有没有想到……柳家母女已经遇害?”

  “这不可能,柳漱玉人间仙女,没有人愿意辣手摧花,事情的起因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她的美色……”

  “堡里失宝的事会不会与此有关?”

  “目前没有迹象显示两件事有关联之处,只是发生的时间接近而已,如果说有所相关,就是以树叶穿木,又胆敢戏弄‘霹雳夫人’的神秘人,劫人盗宝可能都是他一人所为,要是这样,我们谁也惹不起”

  “眼前该怎么办?”

  “我们在附近仔细看看,也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两人出了小茅屋,前后左右搜巡了一遍,没任何端倪,于是两人顺小路走向屋后的荒林,林子不大,目光可以看透,野花杂树蔓草,是附近村居人家捡拾柴薪的地方。

  林中隙地隆起一抔新士。

  “武老,看那边……”

  “哦!一座新坟!”

  “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到了黄土堆前,一看,齐齐“啊!”出了声。

  一块粗糙的石碑,新刻的字,“一抔黄土埋仙骨,半炷心香吊玉魂”。

  后面是:“飘萍过客立”。

  墓碑,古怪的墓碑,无名无姓。

  葬的是谁?

  立碑的又是谁?

  “武老,土里埋的会不会是……”

  “很可能是,因为有玉魂二字。”

  “那这飘萍过客该是谁?”

  “江湖上没听说过这外号,是真正的江湖过客,适逢其会,出钱埋葬了死者,从小茅屋的血迹来看墓中人是凶死。”

  “半炷心香何解?”

  “彼此不识,但有心意,所以心香只得半炷了。”

  一个庄稼老汉背着竹篓,手拖柴耙从旁边走过。

  屠大展立即步了过去。

  “老爹,借问!”

  “什么事?”老汉止步。

  “这坟里葬的是谁?”

  “一对异乡母女,唉!”老汉摇摇头道:“可怜,那大闺女长得象天女下凡……红颜女子多薄命,一点不错!”

  “是生病还是……”

  “不知道,母女俩忽然在一夜之间过世,听说有人做好事收埋,坟做好了村里人才知道,唉!”又摇头叹了口气,拖着钉耙走了。

  屠大展呆了片刻,回到坟前。

  “武老,错不了,是她母女!”

  “凶手够狠,居然下得了手!”

  “也许他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屠总管说得是!”

  “武老,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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