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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他们三言两语便已展开搏斗,场中所有的人,神情都紧张起来,赤地千里毫无表情的皱折脸上,重重抽搐了二下,缓缓往斗场凑去。

  白衣罗刹虽然性情急燥,出手狠毒,终归是女孩子,心肠较软,虽然魏紫娟是她的仇敌兼情敌,当他看见她因为继光之事,遭到柳如烟狠毒的一击时,心里倏觉不忍,缓缓把她从地下扶了起来,又掏出娟帕替她拭嘴角上的血迹,悄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魏紫娟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刚巧紫髯伯也于这时走了过来,遂对符小娟轻声道谢,姗姗向紫髯伯迎去。毕竟她们师徒情深,师兄妹又神态紧张的赶到了斗场边缘,准备万一师父不敌时抢救。

  实际此刻心里最难过的是魏紫娟了,场中作生死搏斗的二人,一方是师父,一方是自己所心爱的人,任何一方受伤都非她所愿,但象他俩这种不死不休的生死搏斗,那里能够两全呢?

  这时双方出招已在二百招以上,但仍不过是一个序幕而已,柳如烟曾和继光交手一次,知道这个年青人绝非等闲,同时这一战关系着金蜈宫的整个霸业,是以出招十分谨慎,打来总是守多攻少,每攻出一招,却又狠辣无比,出人意外。

  蓦听武继光高声喝道:“且叫你见识见识地灵门的功夫。”

  猛地跨步趋前,猝然攻出一式。

  柳如烟只觉他这一式非点非劈,来势怪异非常,乍看不甚出奇,及至快到身前,才发觉全身各处穴道,几乎都在那来势疾猛的锐风笼罩之下,心头不禁大吃一惊,双袖一阵舞动,抖出层层袖影,把全身各穴护住,同时弓鞋就地一旋,人已脱出掌劲威力之外。

  继光一式占得先机,立时展开一抡的快攻,所用的都是地灵真经上所载的绝学,辛辣怪异,兼而有之。

  柳如烟的一身武功得自扶桑姥姥,自创建金蜈宫以来,自以为天下无敌,这时才知眼前这个少年的一身功夫,确实博杂无比,竟被他快攻了十五六招,才腾出手来还击,顿时粉面铁青,杏眼泛煞,尖声吼道:“老娘今晚若不把你收拾,便枉为金蜈宫主人了。”

  继光也厉声大喝道:“杀父之仇,诛兄之恨,伸雪就在今朝,恶魔拿命来吧!”

  呼呼,消霜七掌旋开,疾雷奔电的一口气功出二十一掌,威猛的罡风潜力,直扫得四周沙尘滚滚,树木尽折。

  柳如烟此刻凶戾之气已发,竟不再避,裙带飘飞,突入掌影之内,但听一阵砰蓬乱响,竟然硬把他这凌厉的一掌封住,同时尖声吼道:“姓武的你不必发狠,今晚不是你便是我,反正总有一个离开这人世间。”

  继光纵声狂笑道:“芳驾说得—点不错,武某和你势不两立。”

  砰!蓬!双方忽然硬对了一掌,各自退后了二步,继光因说话分神的关系,竟多了半步方才站稳,气得他剑眉一掀,大喝道:“咱们不访再对二掌试试。”

  掌一圈,一式“日正中天”,呼的劈胸推出,这掌他已运集了九成以上的贝叶神功。

  柳如烟冷冷一笑道:“本宫主舍命奉陪。”

  掌心一吐,一股阴柔力道陆掌而出,一刚一柔两股力道接实。

  轰!场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爆响,柳如烟竟被那股奇猛的反弹之力,震得裙带飘飘,惊蛇般缩回了七八步。

  武继光脚步踉跑,蹬!蹬!蹬!连退五个大步。

  突然,柳如烟的身子就象弹簧一般,忽的又弹了回来,双袖交叉一拂,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雾体,骇浪一般涌到,就在双方意图孤注一掷之时,她已把“鸿蒙紫气”运出,猝然发难。

  武继光如今已对他的两极混元真气,具有十足信心,一见她把鸿蒙紫气施出,不禁长笑一声道:“鸿蒙紫气算不得绝学。”

  双掌倏划一太极图形,呼的一齐推出,一青一白两股气劲,犹如两支利箭一股嘶的穿透紫雾,直袭柳如烟的前胸,来势迅猛突兀之极。

  柳如烟蓦地狂嚎一声,断线风筝一般直翻出去足有二丈多远。

  这真是一项奇迹,过去继光的两极混元乾坤手,堪堪仅能抵挡柳如烟的鸿蒙紫气,想不到隔不多天,竟成了鸿蒙紫气的克星。

  原来他所接受邯郸老人的近百年真元内力,以及千年大蟒内丹,经过和柳如烟、扶桑姥姥以及岭南邪神的三次生死搏斗,已全部吸收入本身真元之内,此刻他几乎已具有二甲子以上的修为,是以两极混元乾坤手施出,威力已能穿透和功力相等的护身罡气。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这时一掌将柳如烟打倒,到使他一怔,但瞬刻便即清醒,大喝一声道:“父仇不共戴天,柳如烟你拿命来吧!”

  纵身又向倒卧在地的柳如烟扑去。

  紫髯伯公孙述和魏紫娟,一见师父被继光打倒,不禁心胆俱裂,公孙述怒目圆睁,厉吼一声,挥掌猛向继光扑来。

  赤地千里嘿嘿两声冷笑,一横身把他挡住,公孙述急怒攻心,不分青红皂白,掌风呼呼,一口气内便劈出了一十八掌,掌掌都是凝足十成功力,势若惊涛拍岸,怒龙腾空,迅猛之极。

  饶是赤地千里功力深厚,也被攻得暂时没有还手余地。

  这时刻,武继光早已到了柳如烟身旁,只见她杏眼微合,面容惨白,遍身血迹斑斑,精神萎顿已极,魏紫娟正半抱半搂的在替她抹去嘴唇上的血迹,一见武继光凶神一般扑到,霍地站起身来道:“你要干什么?”

  “替我父及已死的武林同道向她索取血债。”

  “她十二条经脉已断其五,难道你连一个垂死的人都放不过?”

  “并非在下手辣,而是象她这种心如蛇蝎的人,若不除去后患无穷。”

  魏紫娟突然厉声吼道:“你自命是侠义中人,想不到竟是这般恩怨不分,你口口声声要报父仇,难道我魏紫娟便罔顾师恩?你既一定要杀我师父,那就先杀了我吧。”

  这一来到使继光为难起来,魏紫娟曾经三番两次救他性命,如果一定把垂危的柳如烟杀死,势必要和她动手,大丈夫恩怨分明,自己怎能那样做?当下长笑一声道:“你不必把这些话来嘲讽我,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武某有生之年均不忘大德,今晚就看在姑娘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俾在下也可稍稍抵还一部分姑娘的恩惠。”

  话落深深一揖,转身大身向赤地千里这面走来。

  他这番话说得至为明显,那就是以柳如烟这条命来抵还魏紫娟所予他的恩惠,魏紫娟此时方寸已乱,也无心去理会他话中之意,就地将柳如烟抱起,高喊道:“师兄,不要与他们打了,我们走吧!”

  紫髯伯公此刻激动的心情稍定,猛地往回一撤招,对着继光一拱手道:“兄弟忝为金蜈宫首徒,不敢以私废公,今晚未了过节,三年后当亲来向武兄了断。”

  话落又一拱手,转身追踪魏紫娟之后,如飞疾驰而去。

  暴风雨已经过去,朝曦由云端里透射出万丈光芒,武继光一夜工夫,连经两次恶斗,此刻确也有些困倦了,迎着晨风,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脸对赤地千里道:“金蜈宫主人既已成残废,料想她再已无能为力,请师兄即速回稻香村筹备复教之事吧,小弟还须去川中一趟。”

  赤地千里知他是为莫丹凤之事,默然点了点头,拉着白衣罗刹,转身跃去。

  赤地千里父女走后,武继光的脑际忽然又映出紫衣女魏紫娟临走时那满含幽怨的目光,不禁轻轻—叹道:“魏姑娘,我虽知你对我一片深情,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他总觉得对魏紫娟有着许多的负疚,这次虽然因她的关系,把已成废人的金蜈宫主人饶过,抵消了一部分恩惠,心里仍觉十分过意不去。

  一个人正自感慨万千之时,蓦然——

  远远一人纵声狂笑飞奔过来,大喝道:“小子,此刻强敌已除,正应奋发雄风,重整邯郸老人昔日基业,何以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继光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原来来者竟是风尘三友的老叫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做人的烦恼实在太多了。”

  怪叫化哈哈大笑道:“如果象你这种天之骄子仍然有烦恼的话,别人便不应想活了。”

  见继光仍然默然站着没有做声,倏把笑声一敛,正容道:“你的烦恼老叫化早知道啦,我告诉你,该做的事绝不能迟疑,不可能的事,就根本把它远远地抛开,这样岂不是就没有烦恼了?”

  “唉!你说得到是挺不错的,可是,有许多的事情却并非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呀。”

  “好,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如今有件事情你说该不该做?”

  “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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