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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沿岸草木颇深,提脚不数武,右胫骨,似乎被东西重重地扫了一下,不由痛彻心脾,忙向旁边闪开,幸未颠踬,这妮子,也暗中大气:

  “真是黑夜见鬼,否则,何至失剑撞人?”

  她心中突有一种奇异念头:

  “是不是有人暗中拿脚钩我?”

  “如此粗心,也涉身江湖,真是白陪性命!”

  秋娘不由大怒,断喝道:

  “大丈夫,来明去白,何人这般鬼祟,再不出来,我可用要暗青子朝你招呼了!”

  “找到我才怪”,来人又是一声轻笑,但这声音,忽远忽近,左右前后,无从捉摸。

  秋娘咬碎银牙,立从地上拾了一把石子,竟用漫天花雨的打法,周围两丈以内,如果潜伏有人,都得受伤,狂风呼呼,却夹着石子落地之声,但仍清晰传入秋娘耳内,她施展夜目,四周观察,仍无人影。

  候地,罡风疾劲,当胸袭来。

  秋娘玉腕一抬,正待硬接来人一掌,三丈外,人影朝前抒,细看却是舒儿,忙侧身疾退,笑呼:

  “灵哥是我!”

  这孩子,飞近身前,脸上却带着怒意,诉说:

  “我们今晚,算是栽到了家!”

  “可察出什么人来!”

  “几乎被人用脚摔了一交,但连鬼影子也没有看到一个,立被一种声音把我诱回。”

  秋娘笑说:

  “定是一种娇滴滴,曼妙无伦的女人声音了!”

  “活见鬼,声音洪亮,苍劲有力,如果是人,该是一位糟老头子。”

  语声甫落,立觉颈上剧痛,原来被人撤了一蓬细沙,但又不见人影。

  这可把舒儿秋娘,气个半死,倒是妮子还有主意,黑夜风狂,被人捉弄,无法辨认,干脆返店,熟筹良策,慢慢查询。

  舒儿唉声叹气,抚着剑鞘,触物思人,益发无精打彩地随着玉人,赶回客寓。

  两人穿窗而入,扬摺点灯,忽有一物印人眼帘,更使舒儿秋娘,心中一震。

  原来阙光剑就摆在桌上,还压了一张纸条,纸上龙蛇飞舞,墨犹未干,仅仅写下七个单字。

  “雪峰山上看雪海!”

  舒儿茫然。

  秋娘却陷入沉思,自言自语说:

  “又是一位叫我们去游雪峰的人!”

  舒儿问道:

  “此话怎讲?”

  秋娘摇头叹息一声,悄声道:

  “这事情白有起落,慢慢就会知道,武林里,关注你的人,似乎不在少数,可是他们都不愿露面,若即若离,这就使人费解了。”

  “也许缘份未到罢?”灵舒苦笑一声,收过宝剑,竟把雁来谷里,所获的灵飞秘帖,取出忖摸,一经定神,居然百虑全清,凝神壹志的看起图来。

  帖上文字,全系古篆,图中人物,式样奇诡,前后变化,似乎无法连串。

  秋娘只好陪在一旁,协同研究,两人都曾饱读诗书,灵舒更是渊博,古篆全然不能把他难倒,但版上文字,意深词简,而且在解释上,似乎可左可右,极难抓住中心主题,秋娘对于古篆,用功不深,很多字,须得舒儿提示,始可了然,但她心细如发。一见玉郎陷于沉思,立即笑道:

  “版上文字,明是一篇内家修为的口诀,不过它仅重原则性的提示而已,而且以大极浑圆之义,连成一脉,虽然有许多地方,不尽了然,但大体相差不远!”

  顿使灵舒恍然大悟,不由相膝而超,笑道:

  “你比我们聪明多了,它把人体看作三百六十周天,罡气内行,四通八达,奇经八脉,通行困难之处,难于急行见效,一切秉乎自然,但所提方法,却未明说,你不提示,我反而弄得往牛角尖里乱钻,真是冤枉!”

  两人把方法了解之后,立按版上所传,照炼一遍,果然是古代高贤所遗心法,确实与众不同。

  舒儿所习极广,暗把各式心法,略作比较,溶会贯通后,自然更获益不少。

  翌晨。

  渡过沅江,同往雪峰迸发。

  一路览山泽名胜,盘桓数月始,横渡资水,进入云峰山地。

  沿着资水,由湘境西南,朝东北直穿湘中,山脉绵延,不下千里,层密叠秀,外障堆云,气势之雄,差碍蜀道。

  秋娘舒儿,同具山水之癖,如以此行任务,虽受奇人之嘱,但目的并不显明,这一来,自然快慢由心,并不急切。

  山径曲折,不利攀行,好在两人轻功卓绝,自下而上,殊无困难。

  严冬之期,大雪封山,从高峰下望,只觉银峰棋列,大地宛若琉璃,使人感到雪地里,真是气象万千。

  舒儿和秋娘,就住在山上岩洞里,秋娘自武陵剧战后,深感自己武功,并未臻于堂奥,于是利用山里僻静,竟潜心精研武学。

  她身上犹是一袭单衣,似乎毫不畏寒,而且跌坐之处,专拣四周雪深之地,按诀行动,不久,舒儿才探出:

  “她正在修炼一种纯阴掌力,想藉寒冷之助,使事半功倍”,除留心她急于燥进,玄阴伤体,走火入魔以外,自己遂加紧锻炼。

  两人逐洞而居,探雪峰之秘,但无效果。

  一天清晨,秋娘携舒儿上峰比剑,灵舒笑道:“不必比啦?你能身剑合一,得剑道之奇,我准落下风,何必让我丢丑?”

  秋娘嗔道:“你敢不听话?”竟不由分说,拉着舒儿,朝那陡峭无比的高峰,疾驰而上。

  为要试验灵舒功力,他竟用起御剑之术来,但见白茫茫一道银光,离地约有丈余,如一条四练,掠地前飞,只觉寒气森森,罡风袭人,四周围,树拆石碎,地上冰雪,飘起老高。

  灵舒叹道:

  “妇道人家,剑术如此,未免过分霸道,待我来追她一追!”

  他立将真气上提,直欲乘风而上,腰身微挫,左右一弹,人如飞矢,踏雪无痕,朝秋娘追去。

  峰高千仞,直接云霄,全峰盖雪,与天上的白云,漫无二致,这两人,无尤无虑,又都负绝世寄功,真是陆地神仙,不着烟火。

  秋娘快,舒儿似乎更快,天遁银光,如慧星一样,拖着十来丈长的光尾,舒儿业已越过尾际,一抖双臂,人如天马行空,疾穿而上。

  但闻震天价一声奇响,峰上端,赡岩堆雪,横空而出,这时突然拆落,势若排山倒海,疾落而下,别说被它撞着,必成肉泥,单是那风沙夹雪,就无法抵挡。

  秋娘惊叫一声,真气一懈,浊力微呈,这种御剑驰行之术,切忌惊谎,剑势一缓,光华骤减,那长逾十丈,硕大无朋的岩头,黑压压的当头罩下,挟着轰轰发发,劲风疾激,使人呼吸困难,秋娘神志略昏,已失主宰,不往旁闪,反朝下坠,但危险之势,仍无法解除。

  下落之势,愈降愈速,几乎就在一瞬之内,岩石离两人头预,已不过丈余,生命危殆无比。

  秋娘腰身,立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腕抱住,顿感下落之势骤增,而且往斜刺里疾驰。

  陡闻一声断喝,立感腰身一紧,自己身子也随着人家手臂,带得往前一伏,断崖下压疾风,激射如箭,更使两人斜冲速度大增,抱持秋娘的人,正是舒儿,陡奋神威,一抖双臂,竟抓着一段粗枝,“猿猴摘果”,疾快无伦,两人同把身子一弹,立飞落树上。

  那断崖,却从旁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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