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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你母蓝玉珍与‘天台魔姬’的生死,握在本座之手。”

  徐文咬牙道:“你自身难保,没有机会作恶了……”

  “五方教主”阴森森地道:“本座早已安排妥当,日落之后半个时辰,如无本座金令,蓝玉珍与‘天台魔姬’将被执行凌迟,现在时辰差不多了!”

  徐文登时目眦欲裂,弹身,出手……

  他只要制住“五方教主”,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但,“五方教主”并非等闲人物,当然防到这一着,就在话声出口的电光石火之间,鬼魅般地遁入身后林中。

  双方的动手,几乎是同时。

  徐文一扑落空,心神皆颤,狂喝一声,追入林中。

  夜幕沉沉,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虽有超人目力,但终不比白昼,只这眨眼工夫,已失去了“五方教主”的踪影。

  一个飘渺的声音遥遥传来。

  “小子,别忘了以人头交换人质之约!”

  对方是以传音之法发话,方位根本无法捉摸。徐文哪吞得下这口气,疯狂地循声扑去,树深林密,结果当然是徒劳。

  这树林沿峰迤俪而下,又接上另一岭。

  徐文折腾了半夜,一无所获。他想“五方教”总舵必设在极隐秘的所在,以一人之力,势不能搜遍每一角落,这正应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诗句了。

  愤、怒、恨、毒,在他心头翻卷,但却计无所出。

  他拣了一块卧牛巨石坐了下来,静静地想——

  母亲与“天台魔姬”的安全,暂无问题,因为“五方教主”提出了以“卫道会主”上官宏与“云中仙子”夫妇俩的人头作为交换的条件,目的虽然不详,但极明显的,对方借刀杀人,除根本大患,人质自不会杀害。

  自己真的履行这条件,以救母亲与“天台魔姬”吗?

  诚然,上官宏夫妇是自己的仇家,但仇归仇,怨归怨,岂能有悖“武道”而行,自己是“万毒门”掌门之尊呀!

  如果不照约而行,计何所出呢?

  最大的问题,“五方教主”是本门叛逆,师太祖的严命,师祖的遗言,只要有三寸气在,就非遵行不可。自己屈服在叛徒之下,其何以堪?

  而自己的“毒功”,是得自父亲,父亲的“毒功”源出“毒经”,而“五方教主”是“毒经”得主,父亲与“五方教主”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妙手先生”。父亲的弃妇、大母“空谷兰苏媛”,是“妙手先生”所收留,而大母对父亲恨如切骨;据老秀才说,“妙手先生”与父亲是一路,而“妙手先生”也曾答应向自己解答若干谜底,由是而论,“妙手先生”极可能知道此中蹊跷。

  当初劫夺“石佛”之时,“妙手先生”与“七星故人”是一路;“七星故人”曾向自己施过杀手,而却又与父亲同被害于开封道上,外间又盛传父亲尚在人间……

  说来说去,“妙手先生”脱不了干系。

  心念之中,他恨不能立刻找到“妙手先生”,问个水落石出。

  据黄明说,他师父现下动向不明,是故意避开自己,还是……

  他用了些干粮,坐候天明。

  天亮了,他不甘心如此离开,想起被劫持的母亲与爱人,自己空负一身功,却不能救她们脱离魔手,不由潸然泪下,心如刀绞。

  他开始搜索,扩大了范围。他相信“五方教”的巢穴不会超出十里之外,否则不会有昨晚的情况发生,也许近在咫尺……

  一日,一夜,又一日,毫无端倪。

  倔强的他,感到气馁了。

  既已打草惊蛇,再如此盲目搜索,敌暗我明,会有结果吗?

  是否该与黄明商量一下,改弦易辙,另谋他途?

  于是,他在愤恨无奈的心情下,离开嵩山的后峰,上道扑奔汝州城。

  到了汝州城,他拣了当街一家最大的酒楼“悦来居”傍街面窗而坐,叫了些酒食,自斟自饮。

  黄明与他相约,仅说汝州城,而没有确切地点,他拣这酒楼的目的,是让黄明容易发现他。黄明是“妙手先生”高足,而“妙手先生”在“空道”中是辈份极尊的人物,徒子徒孙,遍及天下,黄明要找他,的确最容易不过。

  他申酉之时入座,直候到起更时分,犹未见黄明的踪影。眼看酒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再待下去,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心想,且寻个下处住了再说。

  心念之中,招手命酒保算账。

  酒保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道:“爷台用好了?”

  “嗯!一共多少银?”

  “爷台是从嵩山来的吧?”

  徐文一怔神,道:“不错,怎么样?”

  “有位爷台留下话……”

  “怎么说?”

  “那位爷台说有急事,不能等您了,西行道上见。”

  “好,知道了”

  “一共五钱三分银子……”

  徐文掏出一两碎银,朝桌上一放,道:“多的赏你了。

  “谢爷台”

  徐文放下酒资,匆匆下楼,只见街上熙来攘往,夜市正盛。他无心欣赏这些,就近寻了个客栈住了。

  他不知道黄明到底是有什么急事,但他意会到留言所谓“西行道上见”是指前赴终南“鬼湖”,探蒋尉民下落而言。他彻夜未眠,心里千头万绪,竟不知如何着手;

  现在,母亲与“天台魔姬”下落未明,暂时没有凶险,“鬼湖”之行,便成刻不容缓的事了。

  蒋世叔为了求解散“毒功”之方,置家难于不顾,冒生命之险,赴“鬼湖”求“金线草果”,下落不明,如有失闪,那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今后对蒋明珠、对良心,将如何交代?

  忽地,他想到了一桩疑案:当初,“石佛”是“妙手先生”与“七星故人”共同得手,却又在蒋府失窃;据蒋世叔说是从古董摊买来的,而现在事实却又证明“妙手先生”与蒋世叔交情极深,“妙手先生”曾一再要自己到开封与蒋世叔商量大事,这其中似有极大的隐情。也许,“妙手先生”能解答的,蒋世叔也能解答……

  黄明也十分关切蒋世叔的安危,再再显示几方面关系的复杂。

  于是,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先奔“鬼湖”,找出蒋尉民的下落,对事也好,对人也好,总得有个交代;至于“五方教主”所提的交换条件问题,必须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决定该采取什么行动,目前只有暂时抛开。

  主意既决,仿佛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倦意袭来,沉沉入睡。

  远处,传来声声鸡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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