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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这个……我称四位为兄,四位叫我老弟好了。""有些连络暗号,就请熟记,以便随时连络……""说说看?"

  "将军……"

  "就此改口吧!"

  "哦!是,小兄我已写在纸上,老弟过目记牢之后毁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双手递与朱昶,然后又道:"小兄就此告别上路。""请!"

  宋伯良转身疾奔而去,眨眼无踪。

  朱昶一步一跛,走向同一方向,速度比平常人快不了多少,打开纸卷,一路默记那些连络暗号。

  到了叙州城,已是傍午时分,所有暗号已默记于心,搓碎了纸卷,随手撒去。

  他在城外,拣了一家偏僻而冷落的小吃店打尖,顺便在门外留了暗记。

  酒菜叫齐,斥退了小二,面里背外而坐,方始除下面巾,默默食用,座头是靠角落而设的,例是不虞被人看到真面目。

  酒家接待南来北往的食客,什么样的怪人都见过,倒也不怎样惊奇。

  蓦地──

  只听"砰!"地一声拍桌,一个粗豪的声音道:"饿煞人,小二,大碗肉大碗酒给大爷端上来!""是!是!"小二喏喏连声,连大口气都不敢出。

  朱昶暗忖,来的不是恶客便是浑人……

  那粗嗓子居然哼起小调来了:"张翼德,三声大吼断了桥梁,武二爷,打死大虫在景阳岗……"朱昶一听这不伦不类调子,立即想起了暗号,是四大高手之一的王健来了,看来他是发现暗记而进这店来的。不知他带什么消息来……

  王健只哼了这么两声,便住了口。

  一个纸团丢到了桌上,朱昶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东西外三里,巨宅,坛主已查实是"剑魔"!"朱昶看罢,把字条揉碎,戴上蒙面巾,唤来小二付了帐,离座起身,只见王健一付野汉打扮,正翘着腿大吃大喝,两人交换了会心的一瞥,朱昶扬长出店。

  绕城厢到了东门,走了约莫三里地,果见一座巨宅,坐落靠山麓的疏林中,四周是废耕了的荒田,蔓草丛生。疏林之外,砌了一圈土圈子,两扇木栅门敞开着,却不见有人走动。

  朱昶径直走到木栅门外。

  一个黄衣老者,现身出来,冷厉的道:"朋友居然找上门了!"朱昶暗忖,原来对方早已有备,怪不得警戒尽除,当下幽幽地道:"区区要见你们分坛主!""朋友你……要见分坛主?"

  "不错!"

  "有何贵干?"

  朱昶心念一转,道:"比剑!"

  "什么,比剑?"

  "不错!"

  "朋友算找对了地方,随老夫来!"

  朱昶举步,入了木栅门,这才看到许多黄衣武士,持剑戒备,每三步便有一名,的确是警卫森严。

  黄衣老者在前引路,那些武士在黄衣老者行经时,均扶剑为礼,显见此老身份不低,至少是堂主之流。

  顺着林荫大道,约莫百尺,眼见现出一片广场,总有半亩大,广场前端,耸立一座画栋雕梁的巨厦,其后,檐牙交错,房舍栉比,看来总有近百间。这高楼巨宅,看来已有不少年代,当然不会是"通天教"构筑的,必是强占别人的无疑。

  到了广场中央,那黄衣老者回头道:"请在此稍待!"说完,直入巨厦之中。

  朱昶止步停身。

  "嘿嘿嘿嘿……"

  "哇!哇!"

  狞笑与惨嗥之声,栗耳传至,朱昶循声望去,不由杀机直冲脑门,只见广场的另一端边缘,正在进行一幕残酷的屠杀。

  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高坐椅上,正面,一排十数根木桩,每一根桩上,缚了一个蓬头鸠面的井丐,老少不等,桩前,一排黄衣武士,手执长剑,此际,已有四名乞丐人头落地,猩红的血,流了一地,脖子中尚汨汨冒个不停。

  阴森的笑声,便是发自那书生之口。

  不用说,这些被屠杀的,是丐帮弟子无疑。

  只见书生单手上扬,阴阳怪气地叫道:"答不答应?"被缚之中的一名老年丐者,凄厉地吼道:"办不到,丐帮弟子宁死不屈。"书生冷笑一声,竖起了三个指头。

  剑芒闪处,惨嗥耳传,又三名丐帮弟子人头落地,颈血喷起五尺之高。

  "住手!"

  朱昶这一声暴喝,有如九天雷震,满场俱惊。喝声出口,脚步开始挪动,朝杀人的方向欺去……

  "站住!"

  栗喝声中,四名警卫的武士,持剑弹射入场。

  朱昶置答罔闻,昂头挺胸,一步一歪,前行如故。四只剑到了眼前,朱昶目光朝四武士一扫,目光仿佛利剑,含有一种无形的慑人的威力,四武士为之顿然窒住。

  那书生仍踞椅不动,仅转头喝问道:"怎么回事?"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这不速之客的来临。

  朱昶右脚运劲,只两旋便到了屠杀现场,他面对那书生站立,一双慑人的眸光,透过蒙面巾的双孔,罩定那书生,此际,他才看清这书生年在二十之间,满脸暴戾之气。

  书生霍地站起身来,冷森森地道:"你是什么人?"十余名执行屠杀的武士,全圈了上来,寒森森的剑芒,令人股栗,但看在朱昶眼中,只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朱昶反问道:"你是谁?"

  "分坛主螟蛉义子"嗜血书生姜琦"……"说到这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目中闪现惊疑之色,期期的道:"你莫非是……"朱昶一字字如冰珠般的道:"断──剑──残──人!""嗜血书生姜琦"面色剧变,身形猛退,把座椅踢得飞出丈外,圈上来的武士,个个面目失色,闪退八尺之外。

  "阁下便是"断剑残人"?"

  "不错!"

  "闯本坛有何贵干?"

  "比剑!"

  "嗜血书生姜琦"先是一楞,继而嘿嘿一阵阴笑道:"断剑残人,你够狂,嫌命长吗?"朱昶目光一扫那些木桩上的丐帮弟子,道:"以杀人为乐吗?""这不干阁下的事!"

  "放了他们!……"

  "嘿嘿嘿嘿,阁下凭什么?"

  "断剑!"

  "好哇!阁下今天碰到用剑的祖宗了……"

  "放人!"

  "办不到!"

  朱昶转身走向木桩,一跛一颠,但却是无比的泰然自若……

  十余支长剑,幻成了一片剑雨,罩身洒向朱昶,破风之声,有了裂帛。这批武士,却属一流剑手,十余人联手,其势之强,令人咋舌。

  朱昶双掌一圈一放,撼山栗岳的劲气,隆然暴卷,裂空之声,震耳欲聋,惨号与闷哼同时爆发,人影四射,其中三名,被震得凌空飞射,栽落三丈之外,断场断气。

  "嗜血书生姜琦"面色胀成了猪肝色,眼中杀机可掬,嗖地拔出腰间长剑,欺了上前,厉声道:"断剑残人,你敢在本坛之内杀人,胆大包天……"朱昶不屑地道:"这算得了什么?"

  "你是存心寻死,还是为丐帮卖命?"

  "二者均可!"

  "如让你活出本坛,"通天教"将自武林中除名。""也许!"

  "嗜血书生姜琦"暴怒欲狂,宁声道:"你会一寸一寸的死!""这话言之过早,同时你也不配说,现在先说说丐帮弟子何辜,意惨被屠杀?""很简单,丐帮必须退出本分坛地点之外,否则将无一活口!""办得到吗?"

  "当然!"

  "现在我还不想杀你……"

  蓦在此刻──

  一个粗宏的声音道:"坛主驾到!"

  所有武士,全倒退到数丈之外,齐齐俯首躬身,连那些受伤的,也挣扎着退开。朱昶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黄袍老人,在数十人簇拥之下,缓缓朝这边移来。到了约莫五丈之处,那些随行的止步不前,散开呈半月形,黄袍老人独自来到场心。

  "嗜血书生姜琦"躬身一礼,道:"义父,此人声言是来比剑的……"黄袍老人一摆手,道:"我知道!"

  四目交投,朱昶微微一震,从眼神中,看出对方功力相当深厚。

  黄袍老人沉声道:"你叫"断剑残人"?"

  "不错,阁下想是分坛主"剑魔"了?"

  "嗜血书生姜琦"怒喝一声:"大胆,这名号也是你能叫的……"朱昶连目光都不转一下,恍若未闻,仍直盯着黄袍老人。

  黄袍老人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你……要找本座比剑?""正是!"

  "你怎知本座的尊号?"

  "行走江湖,耳目必须灵警。"

  "你目的何在?"

  朱昶心念一转,故作不可一世的气慨,道:"区区出道以来,未逢能承一击的对手,风闻"十八天魔"个个武功高强,所以准备一一拜访。""剑魔"带煞的目光凝视了朱昶半晌,阴森森的道:"你要斗"十八天魔"?""正是这句话!"

  "你没有机会。"

  "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必死于此!"

  "哈哈哈哈,阁下大言不惭……"

  "嗜血书生姜琦"一挪步,道:"义父,让我成全他?""剑魔"冷冷的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嗜血书生"大声道:"义父不是说我的造诣可以对付中原任何剑手……""但你不是此人对手!"

  "义父凭什么作此判断?"

  "你的内力不如他!"

  "但剑术却未必?"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你最好不要尝试。""琦儿极想闻闻高明的剑手?"

  朱昶冷冰冰地接口道:"区区断剑出鞘,不见血不回。""嗜血书生"手中剑一抖,剑芒暴射五尺,狂声道:"本少座亦然,不见血不收手。"剑魔徐徐退了三步,道:"你就试试看吧,但只以三招为限。"朱昶心存杀念,他看出"嗜血书生"毫无人性,杀了他是为武林除害,同时要激"十八天魔"主动出面,非下狠手不可,当下冷笑一声道:"区区向例只发一招。""嗜血书生"恶狠狠地道:"本少座的惯例是对手血不流尽不休。""很好,出手吧!"

  "拔剑?"

  "对你还不必!"

  这句目无余子的狂语,激得"嗜血书生"七窍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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