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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昶怒声道:"这并没什么好笑的!"

  另一个颊有刀疤的老者阴阳怪气的道:"小猢狲,看你一表人才,却如此不通窍!"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朱昶俊面涨得绯红,厉声道:"阁下这大把年纪,不为自己留些余地?""余地,什么余地?"

  "阁下自己想想吧!"

  "哈哈,小子,你还不回答老夫兄弟的问话哩?""区区不想回答!"

  "好小子,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样?"

  "你可知老夫兄弟是谁?"

  "区区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也要告诉你,听说过"蜀中三虎"之名否?"朱昶心头暗地一震,想不到这三个老者,便是黑道上有名的魔头"蜀中三虎",这三人无恶不作,功力又高,出手向例是三人齐上,一般武林人遇上他们,避之犹恐不及,但朱昶并非省油之灯,况且此时怒气填膺,根本不管什么三龙三虎,当下不屑的道:"久仰三位的恶名了!"那原先发话的山羊胡老者,阴恻恻地一笑道:"小子,你真是不知死活,胆敢出言无状,老夫杀一个人比捺死一只蚂蚁容易得多,你真的不想活了?"另一个三角眼的,这时开了口,声音像敲破锣:"大哥,还与他费什么唇舌,做了上路,别让那丫头溜了……""值得下手吗?"

  "那就让他自决吧!"

  面有刀疤的目光一扫朱昶,道:"小子,你听见了?""听见什么?"

  "你自决吧!"

  "自决,为什么?"

  "老夫兄弟不屑于向雏儿下手!"

  朱昶几乎气炸了肺腑。

  一声刺耳的冷笑,自林深处传出。

  山羊胡老者嘿的一笑道:"好小子难怪你死都不怕,原来还有所恃……"三角眼老者立即朝林中发话道:"林中是那位朋友,请出来。"林中没有回应,朱昶冷冰冰的道:"出来你等就没命了!""好大的口气,林中人是谁?"

  "红娘子!"

  "什么?"

  "蜀中三虎"面色大变,异口同声的惊问,朱昶再次道:"红娘子!"三老者互望一眼,一抖缰绳,正待策马离开,面有刀疤的突地大声道:"且慢,这小子在吹牛,怎不见有标志?"口虽如此说,声音可有些不自然,另两老者紧张地朝四下张望,山羊胡老者突然老脸灰败,朝林口一指,急声道:"走!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起步,另两老者也跟着拍马疾奔。原来山羊胡老者业已发现了林口树枝上悬挂的红色披风。

  朱昶虽然傲骨天生,但幼承庭训,凡事忍让三分,所以任由"蜀中三虎"离去,硬把一腔怒气按住,他奇怪,何以"红娘子"不见动静?

  三骑马眨眼间奔出数十丈。

  "哇!哇!哇!"

  三声惨号,栗耳传至,朱昶心头剧震,飞身上马,驰上前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蜀中三虎"横尸地上,毫不例外地眉心间有一个紫印,又是毁于"飞指留痕"之下,三匹马已跑得没了踪影。

  朱昶重行下了马,表面上故作从容,其实内心却有如吊桶打水,看来今日之局吉凶难料,以"蜀中三虎"的名头,竟然在眨眼间全部计毁,"红娘子"的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但他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他想起自己如果万一不幸,岂非使堂上双亲心碎,这是极大的不孝,兼且自己答应父母归去的日期已届,如何使双亲免去倚闾之苦?

  心念几转之后,他毅然下了决心,从马背书囊中取出文房四宝,疾挥了一笺:

  "双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不孝儿归途遇事受阻,未能恪遵庭训趋吉避凶,罪戾深矣!然念及数代武士家风,不敢有坠,决全力以应,儿如三日不归,则已长眠川鄂之处之黑森林矣,尚祈节哀,并恕不孝。 不孝昶 百叩"写完,再看了一遍,念及高堂慈晖,不由心如刀割,但事逼处此,又将奈何?把笺折好,连同文房等物,放回书囊,然后解下鞍旁古剑,用手抚着马首,道:"大青,看来我们要暂时分手了,你乖乖回家去吧!"那马儿似乎懂得小主人心意,低嘶数声,用头在朱昶身上不住摩娑。

  朱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但他终于硬起心肠,一拍马股,大喝一声:"去吧!"马儿奋鬣一声长嘶,拨开四蹄,如飞而去。

  朱昶直望到马儿没了踪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重振心神,排除杂念,准备与"红娘子"周旋。

  日头更西,林间本来日照不到,此际更见幽暗。

  朱昶定了定神,朗声发话道:"红娘子,解决你我的事吧?"林中传出"红娘子"的话声:"朱昶,你放马儿求援吗?来不及……""笑话,姓朱的尚不屑如此!"

  "哦!那你是预报凶讯了?"

  "红娘子,时间不待,少说题外的话!"

  "你如此急着赴西天吗?"

  "别张狂,尚不知鹿死谁手!"

  "你自问比"蜀中三虎"与"湘西八鼠"如何?"朱昶这才知道陈尸林口的是"湘西八鼠",死的可说全非无名之辈。

  "红娘子,此是此,彼是彼,说之无益!"

  "你现在是心无牵挂了?"

  "现身吧!"

  "红娘子"格格一笑道:"凭你还不配我现身!"朱昶怒哼了一声,道:"你不现身能取区区性命?""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改了主意?"

  "嗯!"

  "什么主意?"

  "我不想杀你了!"

  这话,大出朱昶意料之外,登时楞住了,这女魔何以突然改变了主意,其中有什么文章吗?心念之中,追问道:"为什么?"林空寂寂,没有"红娘子"的应声。

  朱昶满头雾水,猜不透是什么蹊跷,既然情况突变,乐得省了生死之搏,还是急急赶路为好,能追上马儿,以免父母在见笺之后焦急。

  心念动处,弹身疾驰,但心中仍存数分警惕,怕"红娘子"突袭。

  一口气奔出林外,并没有什么动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但对于"红娘子"何以会改变主意这个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

  为了追赶马儿,朱昶略不稍停,把功力展到极限,顺路疾追,但两只脚终赶不上四条腿,而况那马儿并非凡物,乃是口外异种。直到暮色苍茫,算算已奔行了数十里,仍不见马儿影子,只好沮丧地缓了势子,宿头却又错过了,眼前是无尽的起伏山岗。

  朱昶心内暗忖,下一站在百里之外,看来只有漏夜赶路了。

  儒衫飘飘,他上了一道短松岗。

  月亮初升,给这山岗笼上了一层薄雾。

  唏聿聿!

  一阵十分厮熟的马鸣声传了过来,朱昶心中一动,循声扑了过去,一看,楞住了,他那匹坐骑大青,好端端地拴在一株矮松上,这马儿怎会被拴在这岗上呢?是有人故弄玄虚,抑是大青落入偷马贼之手,被拴在这儿,凑巧碰上?

  他困惑地走近马匹,检点马背行囊,东西一丝不少,单单少了那张匆匆写就的传讯短笺,这内中便大有蹊跷了。

  显然,这马儿是故意被拴在此的,对方似料定他必走此道,那是谁呢?对方取走那短笺用意安在呢?

  他想不透,这太离奇了。

  他茫然摇了摇头,正待解下马匹……

  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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