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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杨缺也叹一口气,道:“当今天下,民穷国弱,内患外优,既有金人不断侵我大宋河山,复见权臣污吏屡屡欺压苍生百姓,毕竟要等到何年何月,方始得睹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之景象?”

  齐布辛道:“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无。但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定必无下无难事。”

  杨缺用力点头,举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酒,直至酒坛尽空,方始放下。

  齐布辛接道:“老夫此次到陕西,为的是追查‘黑木堂’会否在日内蠢蠢欲动?”

  杨缺听见“黑木堂”这三个字,脸色倏然一变。

  黑木堂的历史,源远流长,有人甚至远溯至后梁时代,指黑木堂始祖尤满,号称“祭帝”,掌漯水十六城三十七大小帮派总令符,势力自河南直卷黄河东北,以至濮阳,鲁地莘县、聊城、临邑等,直至天连水水连天之无际大海。

  撇开“傺帝”这个名号的来龙去脉不谈,尤满这一个黑木堂,原本也和神鹫教一样,属于明教旁支。当时,明教纠集农民起义,黑木堂便是左营先锋部队。

  但在数十年后,黑木堂渐渐脱离明教。到了尤满曹孙一代,黑木坛主是“火帝‘尤击,在柴达木盆地公然与明教教主翻脸决裂,自此,黑木堂这一系势力,遂与明教、神鹫教分道扬镳,到了北宋末年,更反其道而行之,双方积怨越结越深,竟到了水火不相容之地步。

  北宋末年,明教大首领方腊于睦州起事,聚众数以十万计,声势浩荡,威震朝野,辗转激战,以雷霆万钧之势,陷睦州、徽州、富阳、杭州。

  杭州太守赵霆,兵败弃城星夜逃亡,两浙都监蔡遵、浙江制置使陈健、廉访使赵村先后战死。

  官退民反,响应者与日俱增。

  方腊造反,历时超逾半载。官民死伤逾二百万,在战乱最盛时期,方腊占地共计六州五十二县。

  其后来徽宗命童贯亲率精兵十万,杀入江南讨伐方腊。

  剿减方腊的,除了朝廷最精锐的禁军,更与陕西及山西之番汉兵,甚至包括梁山泊招降后之宋江部队。

  江湖传闻,深入方腊营地,把方腊擒下的,便是一代名将韩世忠。

  但为韩世忠开路斩杀无数明教帮众的,却是倒戈相向,与明教反目成仇之黑木堂。

  最后,方腊起义失败。

  此外,原属东胡一支之女真族,崛起于白山黑水一带。

  白山,是长白山。黑水,便是黑龙江。

  女真又叫女直。自完颜阿骨打称帝立国号“大金”以后,宋国又再陷于另一强敌虎视既眈之下。

  宋室南渡,徽、钦二帝蒙尘,銮舆播迁。竟把赵姓皇族老幼悉数掳走。

  徽宗蒙尘后,曾有一词:“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树玉殿,朝暄弦管,暮列签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完管,吹彻梅花。”

  此情此景,恰似南唐李后主人宋时之坎坷岁月:“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南宋以后,国力越更积弱,然金国盛势则方兴。

  清赵翼于《甘二条扎史记》中有如下记载:“然以屡败积弱之余,当百战方张之寇,风鹤方惊,盗贼满野……”诚为一针见血之评。

  徽、钦二家被掳,高宗恋栈帝位,以十二面金牌召回岳飞,于风波亭内剥皮处死。自此,宋室君臣,乐于苟且偷安,歌舞升平于江左。

  正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见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对州。”

  此时,金国正生内变。

  皇统九年,完颜亮杀金熙宗称帝,是为海陵帝。

  完颜亮本是金熙宗深获尊敬及信任之宰相。

  长久以来,完颜亮一直以生活简朴及谦恭诚信,倍受朝野臣民一致尊崇。但一俟时机成熟,这位忠诚可靠的宰相,立刻把金熙宗杀掉,自行即位。

  海陵帝即位后翌年,绝情地屠杀皇族异己,即使功绩显赫的三朝元老开国功臣,亦难幸免。

  其时,金国定都会宁,但完颜亮认为这地方荒远酷寒,两年后迁都燕京析津府。

  但海陵帝最大的野心,却在江南。他最喜欢的,是百年前大词人柳永之“望江潮”。

  和脉如此赞美杭州:“东南形势,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模,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厢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现,户盈罗统竞豪奢。

  重湖叠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取泛夜,嘻嘻钓空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风地夸。”

  当完颜亮读到“三秋挂号,十里荷花。”之际,不禁对江南富丽景象怦然心动,终于决定挥军南下,直取南宋。

  天下大乱。

  江潮起风云。

  第八章 奸党满朝策安出

  局势令人惶然,惟大英雄泰然置之。

  笑谈用兵,决非徒然把千万将土性命付诸一笑。只是镇静行事,凭籍才干、见识、胆量、武功、智谋亲自与敌人短兵相接,又或者是决胜干里以外。

  杨缺无惧黑木堂。只是,长久以来,神鹫是明教羽翼,黑木却是祸路。

  杨缺目注着神色森冷的神鹫教主齐布辛,道:“黑木堂倘有异动,本教在燕京、太原府、以至长安分坛兄弟,应有警觉。”

  齐布辛道:“自从三十年前,本教西北十三分堂于煎茶溪大破黑木堂六旗魔军后,黑木堂中人的行踪,更是隐秘,要洞悉今之黑木六旗军行藏,恐怕绝非易事。但老夫却自丐帮济南分舵那边,获悉萧博已到了采石矶一带,事态并不寻常。”

  杨缺道:“采石矶虽与济南相距甚远,但丐帮消息灵通天下第一,犹在本教之上。要是丐帮济南分舵万者叫化获此喜讯,在丐帮而言,绝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怪事。”

  齐布辛道:“采石矶原名牛渚矶,位处长江东岸,江面狭窄,形势险要。”

  杨缺缓缓地点头,道:“自古江南有事,由此渡江者十居七八。萧博本是契丹高手,但其父母妻儿,皆丧命于辽帝之手。虽已事隔数十载,但萧博痛恨耶律氏族极深,立誓投身于金人之下,终于成为黑木堂中身份最是尊崇之老供奉。”

  齐布辛叹道:“萧博虽是契丹人,但少年时跟随兄嫂在江南定居,更迭有奇遇,既习武也修文。其人博古通今,武功盖世,可借此人投身黑石堂,未能为你我所用。”

  杨缺微一沉吟,道:“萧博固是良材,但生性桀傲难驯。黑木堂有这样的一位老供奉,究竟是祸是福,恐怕尚是言之过早。”

  齐布辛道:“据探子回报,完颜亮近来集结大军,厉兵袜马,前锋营战将矛头,已直指淮河彼岸。”

  杨缺道:“江淮守将王权,谋略不足,胆色犹弱,金人大军掩至,势难抵御。”

  齐布辛叹道:“一旦淮河军土望风而逃,江南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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