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武侠 > 青铜女魔传 | 上页 下页


  二徒对视,又见郦娇几濒灭顶之灾,心下踌躇。庆云憨厚忠实,虽知入水险于虎穴,仍不肯违背师命,他紧闭两眼,纵身下去,只觉得身子被什么紧紧挟住,睁开眼时,已落在师父身旁。原来云中道人见他准备舍身取义不违师命,又是怜爱又是摇头,便飞身过去将庆云挟到岸这边来。此时的莲花,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在漩涡中拚命挣扎的郦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头脑冷静下来,不再乱蹬乱划,她逐渐悟出了水势的特性,顺水流舟,泅出了漩流,至此,她懂得了位置的转换,由不易发力的位置转到可以发力的位置,即可取得“四两拨千斤”的力量。她终于依靠自己的拚死搏斗,游到了对岸。

  云中道人以手掌化作利刃,斩断古藤掷于对岸套在莲花腰间,只一提,莲花“唰”地便飞到岸这边来了。

  云中道人只叫郦娇捡柴生火,烤干衣服,对庆云、莲花也不再言语。只有金银二猴在对岸吱吱乱叫,急得抓耳挠腮。

  待收拾停当,云中道人才启齿说道:“你们随我去郢城一游,此地早沦秦军之手,不可妄动。”他又对二猴挥了挥手,“回去守山吧,那不是你们去的地方。”二猴似懂人言,对云中道人厚此薄彼,显然心中老大不快,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而归。

  庆云等三人心下又兴奋又疑惑,随师翻山越怜,脚下生风,日升中天之时,已行数百里路程,只见楚江粼粼,朱舫街尾,郢城已近在眼前。

  云中道人率三个徒儿挤进城去,见城内摩肩接踵,十分热闹,三个徒弟更是目不暇接,这酒肆茶楼,各行作坊,倒也井然有序。然而,云中道人藏在胸中的感受竟这样强烈,他的心情比来到郢城之前更其黯然了。五十多年前,秦将白起率军攻破郢都的惨烈情景,他依稀还能记得起来,横则秦帝、纵则楚王已一去不返。云中道人在自己漫长的人生之途上,虽没有“楚材晋用”,也没有“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沈流”。此时他抑制住波澜起伏的思潮,在心里默默祈祷:“千古艰难唯一死啊!”

  三个徒弟见着街上琳琅满目的摆设,感到无比的新鲜有趣,他们哪能知道,作为楚国国都时的郢城,往来行人拥挤繁华的盛况,远非今日可比,那真叫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堆山塞海,早上穿的新衣,到晚上就被挤破了。

  云中道人择了一家全城最豪华的酒楼,名曰“白马酒楼”,在楼上窗口选定一个上好的座席,三个徒弟也围桌坐下。

  这天正是秦王自认德兼三皇、功迈五帝、称始皇帝三年祭神之日。自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之后,收天下甲兵销毁,铸十二金人,又焚书坑儒,游巡无度,百姓嗷嗷,不得聊生。

  师徒四人叫了几样清淡可口的素莱,一壶酒,边酌边指点窗外景色。忽然满街人声鼎沸,店铺关门,小贩收摊,鸡飞狗跳,好象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杀人魔王。

  云中道人也不阻拦三个徒弟,让他们把头伸出窗外,看看街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啊!师父,他们在抢人!”

  庆云浑圆的脸上青筋暴胀,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他看见一队骑兵,用马鞭开道,为头的一人,马后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她被绳捆索绑,衣裙已撕得不能遮体。骑兵过后,飞奔过来一队铁甲兵,一色铁盔铁甲,只露两只眼睛,这队铁甲兵行到白马酒楼前,只听领头一人一声令下:“停!”这人便跳下马来,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护卫也跟着跳下马背,三人摇摇摆摆进了酒楼,剩下的百名铁甲兵分两路在酒楼前排开。

  他们一行三人上了酒楼,酒楼主人和酒保立即尾随而来,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生怕侍奉不周。这铁甲兵是车府令赵高的掌宫门卫屯兵,专程从京城来此物色珍奇、女色,连郡县守尉也惧让三分,不敢得罪。这铁甲兵不仅权重势大,而且个个剽悍凶恶。

  为首一人向酒楼扫了一眼,见临窗雅座已为一老者和三个小儿所占,对酒楼主人吼道:“叫那四个家伙快滚!”说着便脱下头盔朝云中道人这边走来,还未走到桌边,一下愣睁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中道人也已看清来人,心里不禁惊呼了一声:“三清尊神!弟子意破教规,陆行正遇兕虎,生死只在今日了!”

  §第三回 白马酒楼拼凶豹 青峰危崖仿飞禽

  白马酒楼上猜拳行令的客人,见店主领上楼来的是三名威风凛凛的铁甲军,为首一个是骑郎将军,哪里还有兴致在此饮酒作乐,俱都彼此借口饭饱酒醉或要事在身,或前或后,蹑手蹑足溜出酒楼。

  只见为首那人,向云中道人一躬身:“大师兄,今日果然来完十年旧约,七弟特来拜见!”

  云中道人双目炯炯,锐声说道:“华斓豹,你好尊贵!”

  这骑郎将军正是冷血手华斓豹,他久闯江湖,又经几年官场生涯的磨砺,在他刁钻凶险的性格上又涂了一层油滑的色彩。他见云中道人来语含有讥刺,心下暗想:十年不见,这牛鼻子还是咸淡不吃,这道岂不是白修了?

  不过,他一点不觉尴尬,满脸堆笑:“我怎比得大师兄高洁,这十年七雄纷争,我不过是伏身草莽的一介武夫而已。”

  说到这里,华斓豹知道话该转弯了,他把手一挥:“左右还不退下,叫酒家摆两桌上好酒宴侍候。”

  他身后两名卫士奉命下楼操办,华斓豹便也席地坐下,他坐在云中道人下首,心中盘算:“适才闻报,六哥苏敖已经上路,不消半个时辰即可赶到酒楼相会。二哥久病不愈,谅难赴约,三哥扰龙三风闻已去边界营救八弟,五哥亦多年不知音讯。”他受命从京都咸阳来楚,为网罗高人异士效忠小太子胡亥,与大太子扶苏暗中抗衡。

  华斓豹在八大金刚手众结拜兄弟中,只惧怕大师兄的一把金羽盘龙剑,但他已从苏敖那里得知,这把天下镇山第一宝剑已落在三哥手中,三哥扰龙三伤愈后已携剑去会滇王。今日他率领这一队铁甲军个个都不是庸手,若云中道人不受王命,他与苏敖已运筹帏幄,要计翦大师兄。

  华斓豹深知云中道人极重师兄弟间的情谊,便先探问道,“唉,大师兄,自你入山修炼丢下我兄弟之后,我们过着忍气吞泪的日子,四方飘零,找你又找不着,好苦哇!”

  他打住话头,偷眼观看大师兄的动静。云中道人脸上却毫无表情,而同桌的三个孩子,却已明显露出一种鄙夷之色。华斓豹上楼时已在思忖,这三个孩子虽衣着简朴,却资质不凡,尤以其中女孩骨格奇特,必是云中道人的入室弟子。但大师兄却一直对此沉默不语,其中自有缘故,他自己也佯装不知,一席五人,酒宴未上,已成散席之势。

  华斓豹唯恐云中道人离席而去,他决计进一步试探,再作计较。

  “今日是名震南土的八杰之会,大师兄是会首,不知有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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