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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顶烛人道:“相信不会吧,如果师叔认得出,她早该在见面时指明师父是何许人了。”

  圣僧肃穆地道:“你仅知其一,当她激动的情绪稳定后,能屈指细数百年来武林有名之士,除我之外,谁个是她敌手呢?到那时自会揣测出我是何许人了。”

  顶烛人想了想道:“不管怎样,恩师总算维系了武林道统,也使武当观再免一场浩劫,既或师叔误解,于心不愧了。”

  圣僧语重心长地道:“不要忘记,麒儿的千佛手却因此而困难加重!”

  顶烛人不解地道:“这与千佛手何关?”

  “天一婆既知道我仍存世间,则她可凭恃着你师祖的‘青竹’令牌,逼我将千佛手交出。”

  “这一点弟子不大明白了,师祖既然不愿将千佛手传予天一婆师叔,何以又令她多了面‘青竹令’而要挟师父?”

  “她终究是你师祖的女儿,再说,你师祖也料不到她会借着‘青竹令’为难于我。”

  “师父可以不和她朝面呀?”

  “话虽不错,但麒儿的‘千佛掌影十八式’必得提前完成。”

  “麒儿没有足够的功力,怎可使全部佛影出现!”

  “由你同庞元助其成功,不过,结果仍难免功亏一篑!”

  “想来是我同庞师弟功力不足肩当巨任?”

  “这倒不能怪你们俩……”

  “为了什么?”

  圣僧沉吟片刻,续道:“怕只怕麒儿煞星太旺,魔劫趁虚而入。”

  顶烛人心头一震,急道:“依恩师推测呢?”

  圣僧道:“为师静中默察先机,可能‘千佛掌影十八式’有一式不全。”

  顶烛人愕然道:“这么一来,麒儿将无法敌得住天一婆师叔,千佛手难予自保了。”

  圣僧慧目潜潜道:“‘千佛掌影十八式’虽缺了一式,师妹天一婆仍难望其背项的。”

  顶烛人释然道:“如此,千佛手得保,武林之难自亦可化解了。”

  圣僧口宣佛号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恐怕下一代流血的种子,就应在这未全的一式上面了。”

  “当在何年?”

  “那滔滔如海般的血劫,将应在十八年后……”

  圣僧话意未完,突然慧目双垂,话音骤止。

  顶烛人深知恩师将话说到半截,定有碍难启口之处,千佛手何以仅独少一式?

  那一式到了那里去?

  未出来的一式又怎生关系着一场血劫?

  因而使他一脑子迷雾,更而加深。

  何以应在十八年后……

  但他身为记名弟子,却不敢真的向圣僧继续追问下去。

  半晌,圣僧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人定胜天,好自为之,也许能扭转天机。”

  这话显然是对麒儿而言!

  顶烛人趁机试探地道:“弟子自观察麒儿行为以来,见他虽年少气盛,心地却非常光明,尤其‘妄杀’之念已除,‘慈航’之心油然而生,相信他不会使恩师失望的。”

  圣僧突发龙啸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他重复了两句,慧目倏然精光一闪道:“为师不便在此久留,你可即日找到庞元,尽可能早期辅助麒儿完成千佛手各式修为。”

  顶烛人再次匍匐于地,他知道圣僧要走了。

  圣僧一声佛唱中,庆光一闪,飘然逸去。

  顶烛人目送恩师背影不见之后,心中反复思索,似有所悟!

  忖道:“用不着再去武当观了,赶快找庞师弟吧!”

  他认为圣僧胜自己与庞元助麒儿完成“千佛掌影十八式”,实暗地授意着两人必竟全功不可。

  他既知圣僧有收麒儿作衣钵传人之想,则与“癫僧”庞元之能否见列门墙,收为正式弟子,还得靠将来的麒儿引荐了。

  于是,这位昔年武林克星,而今亦也皈依佛门的顶烛人继圣僧而去了。

  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

  自也对麒儿的事更加穷竭心智了。

  ***

  新婚燕尔,却未真个消魂的麒儿与小苹,在朝阳甫吐之际,已然拜辞猎户,俪影双双地往武当观走去。

  这双名份已定的小夫妻,沿途说说笑笑,犹然忘不掉昨夜交颈并枕,调情的滋味。

  此时两人脑子里充满着一片幸福的甜蜜。

  合两人当下功力,远征幽冥宫,救出母亲(婆婆)───董月娟,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嗣后当决心伴同双方父母,远离尘寰,觅桃源之境,与世无争,那将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麒儿想到这里,望着小苹别具风姿的鬓角甜蜜地笑了。

  小苹走念及此,樱唇绽放,美目一瞥,也会心地笑了。

  他俩直到观门好象话刚刚开始,直如倾尽三江水,流不尽似的。

  穿过两进道院,云房在望了。

  两人突然脚步放慢了。

  尽管两人依然童身,别人怎会知道呀!

  初作小夫妻的心里,产生种介乎羞赧,惊喜的揉合感情,心头小鹿,也跟着激撞不已。

  不料甫抵云房门,蓦觉情势有一些不妥。

  何以门口的道人各个眉心深锁,一脸忧戚之容。

  麒儿心说:“别是爹出了事?”

  小苹忖道:“娘不会有差错吧!”

  两人想法大同小异,是以忸怩不安之态,登时变成焦急逼切之容。

  “爹──”

  “娘──”

  俩人脱口而出,闯入云房,放眼望去,房中只有夙因禅师、徐钧、元元子,而乾坤道长、穷神爷,以及小苹的母亲净缘,竟然不在。

  强收心神,这才看清桌面上赫然放了只扎眼的白漆木匣。

  另外夙因禅师合十默念弥陀。

  徐钧却望着一张白色字柬发楞,似对麒儿与小苹迎来,没有看见似的。

  小苹忍不住的呼道:“徐叔叔,娘呢?”

  她本应称呼徐钧为公公,一时改不过口来!

  徐钧看了眼二小,叹息地道:“先坐下,慢慢地谈吧!唉──”一声叹息,显然是里面大有文章了。

  小苹忙道:“娘……娘怎的不在?”

  徐钧沉吟地道:“你娘在你俩完婚之后,离开武当了。”

  “娘──娘──”

  小苹好半晌才由嗓子眼迸出这个同样的字,跟着,泪满桃腮,哀怨欲绝,如非麒儿出手得快,拦住纤腰,怕不当场就要晕倒。

  徐钧慈爱而感伤地望着小苹道:“你娘已大澈大悟,非我等中人了,苹儿,一切应往开处看!”

  小苹哽咽地道:“大澈大悟就该不要女儿吗?娘……你太狠了,怪不得要我嫁人作媳妇呢!”

  愈说愈伤心,索性依在麒儿怀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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