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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说来很奇怪,小霜早已不再是当年头顶光秃秃的小尼姑,但在小雄马眼中,她仿佛仍是当日在宴宾楼初次相遇时的模样。

  翌日,阳光妩媚,一对小美人的脸上,都同样地面泛红霞,谁都不肯首先启齿说话。

  马小雄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地在哼着江南小调,但到底正在唱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这一天,马小雄雄懒洋洋地不愿地走动,阿玫也不理会,反正武林大会还没有开始,便是在这客店里再呆上一两天也不成问题。

  还是小霜首先开口,声音细小如同蚊呐,道:“昨晚,小雄马……算不算是一箭双雕?”忽然有此一问,就连阿玫也为之愕然不已,一张俏脸登时火热起来。

  马小雄讪讪一笑,道:“咱们是江湖侠侣,也许可算是如鱼得水,却不是什么一箭射中了双雕。”

  小霜道:“一般的江湖侠侣,只是一男一女。”

  马小雄道:“咱们这三个江湖侠侣,人多势众,不怕给恶人欺负。”

  阿玫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便是天下间最可恶的大恶人,你昨晚已欺负得小霜很厉害,要是以后亏负了她对你的浓情厚意,我绝不把你饶恕。”

  马小雄眼珠子骨碌地一转,道:“难道我只是欺负小霜,并没有连你也一并欺负吗?”阿玫立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男二女三个少年,都在同一夜之间初尝情欲滋味,这一日,谁都不愿意到外面走动,连喝都吩咐小二把酒菜香茗送入房中,到了黄昏过后,马小雄食髓知味,首先苦苦缠着师姊阿玫,要她指点“剑法”。

  这一夜,窗外忽然刮起狂风暴雨,在房内,马小雄渐有驾轻就熟之势,舞弄得太激烈,肩上、胳臂上满布爪痕和齿印。

  竟是小霜比阿玫还更狠了一些……左右两臂,最少有七八道爪痕和齿印,都是这个“小师父”慷慨相赠的。

  第三十五章 汉室江山与浩劫

  龙虎山武林大会在阳光普照之下展开。

  四十余年前,主持这一场武林大会的,是龙虎山天愿真人。

  这一日,天愿真人的骨灰,放在骨灰缸内,静静地摆放在擂台之下。

  这是天愿真人的遗愿。

  事隔四十余年,龙虎山的钿龙祖师、海虎祖师联手筹办另一场武林大会。

  这两位龙虎山武林名宿,都是天愿真人的同门师兄、师弟。

  这一天,旭日甫自东方升起,龙虎山大会场地西周,早已密密麻麻地挤满来自神州四面八荒,各门各派之武林豪杰。

  马小雄、阿玫和小霜三人各自乔装,马小雄变作一名灰发老头儿,脸上每一道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皱纹,均由小霜自为他精工雕琢。

  在天职小堡,姹紫不但督促三人勤练武功,也着令小霜精研易容之术,以方便日后在江湖中走动,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次,正可派上用场。除了马小雄变成灰发老头儿之外,阿玫和小霜也变成了一对老太婆。

  擂台上,早巳备齐三牲祭品,一众祭师焚香拜天,口中念念有辞。

  擂台下,八大门派高手早已各据一方,人人脸色显见甚为凝重。

  祭典过后,钿龙祖师、海虎祖师联袂登上擂台。

  钿龙祖师首先朗声说道:“龙虎山林大会,并不是一般的武林大会。

  “在这大会之上,并无任何盟主、天王、武功天下第一人之类的荣誉诞生,只是为了此武而比武。

  “江湖中,本来就是以武会友的一个大地方。只是要找寻心目中欲一比试之高手,殊不容易,曾经有一位用刀名家,从十六岁那一年开始,极欲找寻另一位刀法名家印证双方刀法之高下,结果,整整花了六十年光阴,方始有缘一会。

  “然而,岁月不饶人,六十年后,两位刀法上的大行家,却已垂垂老矣,连一把十斤八斤重的刀也抓不起来。

  “武林中,固然不乏年逾七旬、八旬之武学高手,但却有不少武林名宿,年仅五旬,已然功力大不如前,到了六旬左右年纪,更是伤患交迫,再也不复壮年时代之雄风。

  “以武会友,便是创办龙虎山武林大会之唯一宗旨。在比武之中,纵使伤亡在所难免,但对武林同道在武学上之切磋,必然大有裨益,这一点乃是毫无疑问的。”

  直至这时候,海虎祖师方始朗声接道:“以武会友,固然是很不错,但也同样可以以武会敌,无论有什么江湖恩怨,都可以在这擂台之上公然解决!”

  擂台下立时有人怪声叫道:“龙虎山武林大会,本来就是江湖中人互相拼杀的屠杀盛会,少林寺铁空和尚去年偷窥老子洗澡,今天老子便要在擂台上把这秃驴的淫眼挖出来佐酒!”

  众人循声,只见一名青衣大汉,手里提着一根水磨钢鞭,直指少林振阵中之铁空大师。

  铁空大师在少林派中声望极隆,平素向以高僧自居,谁也想不到这一场龙虎山武林大会,这位高僧便是第一个被指名挑战而登上擂台展开大战之人。

  向这位少林和尚咒骂挑战,言语粗鄙难听之人,本是铁空大师俗家中的堂侄,这一僧一俗叔侄之间有什么仇怨,旁人既不知晓,也不欲理会,十人中最少有九人立时大声喝采,添油加酱煽风拨火,唯恐这一场决斗打不过来。

  二人在擂台上比拼,不到十招,青衣大汉手中的水磨钢鞭已给铁空大师赤手空拳夺取过来,自天灵盖直插下去,几乎整根钢鞭在脑顶中完全没入。

  台卞少林众僧无不神情骇异,显然万万料不到铁空竟会下此重手,霎时间高喧佛号之声不绝于耳。

  铁空大师虽然已把辱骂自己之人残酷击杀,但脸上余怒未消,竟在青衣大汉肚子之上重重地再踩一脚,然后才僧袍飘动地跃下擂台。

  回到少林派阵中,众僧无不合什低头诵经,也有的在摇头叹息。

  铁空倏地目露凶芒,厉声大喝,虽在数万人声鼎沸之中,这一声喝叫仍然有如铺天盖地,人人可闻。

  好事之徒无不趁势起哄,有人叫道:“少林派的和尚僧咬僧骨,最好大伙儿一起念经,一起跳上擂台拼个他妈的你死我活。”

  “要是峨嵋派的尼姑也一起念经,一起参战,更是妙不可言。”

  “和尚对尼姑,都是上面光秃秃的,要是童贯那老太监也杀上擂台,才是最过瘾之事,此谓之‘上下皆空’,正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总比只有一个铁空有瞄头得多。”

  此人语无伦次,原来宿醉未醒。猛地里一道灰影横里飞来,“砰”然一掌把此人震得当场吐血,众人定睛一望,竟是峨嵋新任掌门服劫师太。

  此时,服难师太已在峨嵋金顶下令罪已,在众师姊妹、弟子面前陈述自己所犯之种种罪状。事后虽则众尼姑再三挽留,但服难师太去意坚决,终于脱离峨嵋派,带着孔有怨远走天涯。

  服难师太虽然离开峨嵋派,但峨嵋掌门宝座一直虚悬,直至今年正月,始由服劫师太继任。

  服难师太冷酷严峻的作风,天下间无人不知。但比起这个只比她年轻两岁的师妹服劫师太,却还是有所不如。

  服劫师太恼怒那人口出污言秽语,更辱及峨嵋、少林两派清誉,终于悍然出手,把那人一掌重创。

  却听得铁空大师陡地喝叫:“峨嵋山的老尼,怎么把你的老相好无情毒打?准是作贼心虚,唯恐这狗男人口没遮拦,把峨嵋派一件又一件的秽史和盘托出!”服劫师太登时脸色骤变。

  铁空大师陡地又再跳上擂台,叫道:“服劫,你的师姊服难不干不净,跟天工堡的老头儿连小娃娃都生了下来,有其师姊必有其师妹,照老衲看,你这个老尼同样是一条老狐狸精。”立时语惊四座,就连少林派众僧听了,都是相顾骇然失色。

  服劫师太性情暴烈,比师姊服难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已缁衣风声猎猎作响,势道猛烈地疾冲上擂台。

  擂台下,马小雄在小霜耳畔轻声说道:“幸亏我的小霜小师父早已还俗不干,原来天下间大大小小的尼姑,都不是易与之辈。”

  小霜大发娇嗔,但她已易容变成一个老太婆,这一阵“娇嗔”,看来变作了“老嗔”,但偏偏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还是说不出的俏丽可人。

  擂台上,服劫师太早已跟铁空大师动上了手,二人都是掌法上的绝顶高手,服劫使的是“小青灯金佛掌”。

  江湖传言,峨嵋派满门上下,任何弟子、高手都只能把这一套武功练至一、二重境界,但服劫师太这一手神功亮了出来,又岂仅只是有如传闻所言而已。

  佛家武功,讲究的是“无色无相”,以这一手“小青灯金佛掌”而言,招数看来并不繁杂,也不见得如何地变幻多端,但在服劫师太手中施展开来,却是势道渊博,威力难以形容地强劲。

  至于铁空大师,他使的是大金刚掌,同样都是佛门武功,却以刚阳之气为主,虽则双拳带着呼呼真气,但不到十招,已然渐渐处于下风。

  服劫恼恨这少林僧人恶言相讥,出手竟是绝不留情,一连六掌掌劲有如潮水般涌向铁空,掌力之强劲,连站在擂台下的少林僧侣,都均觉这掌力锐厉无匹,刮在面上如同刀削般疼痛。

  在场数万对眼睛瞧着这一战,绝大多数人都在想:“这疯和尚今次非要大大吃亏不可。”

  岂料铁空大师倏地放声大哭,叫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愿意立刻投降,老尼姑若不住手,我……可要脱掉裤子撒尿啦……”

  围在擂台边四周的人听了,无不惊诧,也有人忍不住失声大笑了出来。

  服劫师太本已胜券在握,眼看不出三招五式,便有把这可恶的僧人狠狠地给予教训,却没料到铁空大师竟然会有此一着。

  服劫师太倒抽了一口冷气,呆然凝神,撤掌后退,忽然沉声叫道:“玄劫大师,你这个师侄,恐怕大大不妥当!”

  群雄一听,无不为之一阵哄动,纷纷探头探脑,向少林派众僧脸上望去。

  只见少林派来了二十余名和尚,其中有数位高僧,头上一直戴着笠帽,帽子的边缘遮住了大半边脸孔。

  原来方丈玄劫大师也已到了龙虎山武林大会,就在这几位高僧的中间,沉静地矗立着。

  只见玄劫大师缓缓地把笠帽除下,露出一张清瘦但双目炯炯有神的脸,合什道:“师太所言极是。”

  身形缓慢地飘上擂台,在铁空的肩井、三焦俞、天枢、魄户等诸穴疾点下去。

  铁空穴道被封,身上登时软垂宛若无骨,但一双眼神却在这一瞬间澄明起来,低声惊叫:“方丈,师侄做了些什么错事?”

  玄劫大师神情沉重,但却绝无半点怪责铁空之意,只是沉声说道:“你中了奸徒的暗算,有人向你施展‘八荒夺魄魔功’!”

  一面低声说话,一面以左手扶住铁空右手胳膊,二人身子轻飘飘地回到擂台之下。

  少林寺方丈亲自出手上台把铁空带走,事情虽然看来突兀怪异,但先前既有好事之徒重重吃了服劫师太一掌,也就没有什么人斗胆口没遮拦,以致招来横祸。

  服劫师太在擂台上亮了一手厉害的佛门奇功,随即重回峨嵋派阵内,一张脸孔冷冷冰冰,再不言语。

  这一场武林大会,参与者达数万之众,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打算跳上擂台,但纵然只有“极少数”武林人士非要跃上擂台一层身手不可,景况也是挺够热闹的。

  在以下的两三个时辰里,擂台上可说是连场激战,点到即止的武艺切磋,虽然也有三四场,但其余十几场高手相争,都可算是以性命拼搏,一刀把敌人半边脑袋削掉者有之,重重一拳把敌人活活轰碎五脏者也有之,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一个虬髯大汉,一出手便把敌人的四肢硬生生地撕脱下来,不多不少总共撕成了五大块。

  马小雄、阿玫见了,都是心中噗噗地乱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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