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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山风急劲,便是站在悬崖上,也感到这种风声,有如饥饿的野兽正在发出怒吼,随时随地都会把人吞噬掉。

  这种铁索桥,根本就只是一条铁索,上面是苍天,下面是霭霭不见谷底的云雾,两旁固然绝无物事可供攀扶,足底之下也就只有这条仅比大拇指略粗的铁索而已。

  要是有本领高强之辈,从这铁索横渡而过,此人的轻功,已经绝不简单。

  但此际,境况更是难以形容地蔚为奇观。

  只见在一条摇摇晃晃铁索之上,两名矮小老者头上顶着一张原本轻飘飘的“无盐软床”,床上蹲着一个又肥又矮有如一大团肉球的老太叔,身边坐着一个眼睛黑白分明的“白马非马”马小雄,怀中还抱着他的师姊阿玫……

  大风在铁索桥上几乎震耳欲聋,“无盐软床”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翻侧,把床上三人抛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老太叔却在指东画西,马小雄怔怔地瞧着师姊阿玫的脸……

  还有阿玫,她又再捧着已给烂布包裹着的大刀,对眼前种种险状,谁也不曾面露半点担忧之色。

  忽听笑童哈哈大笑:“平安抵达,五人渡桥,五人齐齐平安大吉。”

  哭童苦着脸哭道:“今次不死,并不等于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老太叔啐了一口,反手又是一掌劈在哭童的脸上。

  马小雄道:“前面还有多少道这样的的铁索桥?”

  老太叔皱眉道:“有一条这样的要命铁索还不够吗?”

  马小雄笑道:“这样的桥,本来一条已嫌太多,但这样子抱着阿玫师姊,越抱越温暖,实在不舍得放下。”

  阿玫在他耳畔道:“我也不舍得真的把你的耳朵咬掉下来。”说完,狠狠的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虽然咬得皮破血流,但却实在真的舍不得把整块耳朵咬脱。

  老太叔忽道:“这张软床软则软矣,但却遗留下老无盐的体臭,不宜再躺卧下去。”跳下软床,马小雄自然也跟着跳下。

  哭笑二童把软床收好,五人鱼贯继续在山道上走动,过不了多久,天工堡已然历历在目。

  天工堡在玉洞峰上。

  眼前一座山峰,孤单单地笔削而立,马小雄瞧了半晌,道:“便是猿猴也爬不上去。”

  老太叔却道:“江湖上最多人使用的是什么兵刃?”

  马小雄一怔,答道:“第一是刀,第二是剑。”

  老太叔道:“为什么用刀的人会比用剑的更多。”

  驯、雄道:“屠场屠夫手里用的是刀,在厨房里切菜杀鸡妇人用的也是刀,还有刑场上的刽子手、樵夫砍柴用的都是刀,因此,若论天下间最普遍的兵刃,当以刀为第一,其次才是剑。”

  老太叔点点头,道:“老弟所言甚是。但你可知道,武林中有多少成名高手,用的是判官笔?”

  马小雄一怔,道:“这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老太叔道:“你若不知道,不妨细心数一数,”说着,把马小雄带引至玉洞峰西方,只见在这一边的陡削山壁,密麻麻地插着大大小小形状不同、色泽也不相同的判官笔。

  判官笔这种兵刃在江湖上绝非罕见,但在山壁之上插着数以百计的判官笔,却是闻所未闻。

  老太叔笑道:“四十年前,我在龙虎山武林大会之上,给老相好约法十三章,这样不可以,那样也不可以,其中最最不可以的,便是跳上擂台之上大展身手。

  “擂台比武大会之后,我一时技痒,悄悄的做了一件怪事。”就连老太叔那样的人,都形容这是一件“怪事”,事情之怪异,自是不言而喻。

  只听见老太叔干咳一声,接道:“我把当代武林中,凡是使用判官笔的成名高手,都一个一个揍得鼻肿脸青,然后把所有判官笔都抢了回来,运送回玉洞峰,一支一支插入西方石壁之上,当作是‘笔梯’使用。”

  马小雄奇道:“为什么只是抢走判官笔?难道其他武器便不可以插在石壁上当作梯子使用吗?”

  老太叔道:“老弟,你是有所不知了,在龙虎山武林大会上,有一个淫贼般的武林淫贼,总是目不转睛的偷偷窥看我的老相好,后来,我把这淫贼悄悄地挖掉一对贼眼珠,然后把他的武器抢走,一看之下,原来是一支生锈的判官笔。

  “就这样,我把判官笔插在这里。”说完,伸手一指,指向石壁下的一支判官笔,又道:“但只是一支判官笔,完全不成气候,于是,我再找寻其他使用判官笔的武林人物,把所有判官笔都一古脑儿抢走,然后逐一插在这块石壁上,成为这样的‘笔梯’。”

  马小雄听了,大为赞叹,道:“老大哥好武功!”

  老太叔摇了摇头,道:“你的老大哥,糊糊涂涂地混了大半辈子,武功再高,也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忽听哭童哭道:“主母在上面跳来跳去,舞手蹈足,更拔掉身上一撮白毛。”马小雄、阿玫听了,不禁为之相顾骇然。

  虽然山壁之上,密麻麻地插着大大小小判官笔,但每一支判官笔的距离,甚是遥远,要是轻功欠佳,绝对没法子可以攀爬登上峰顶。

  以老太叔、哭笑二童的功力,要登上玉洞峰顶,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但马小雄和阿玫仰首望去,却是不禁面面相觑,知道凭自己的本领,无论如何决计无法凭藉这一种“笔梯”登上峰顶。

  便在这时,笑童笑道:“主母大概已经吃得很饱,气力充沛,正在把‘吊命软兜’垂了下来。”

  马小雄、阿玫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可供人坐的软兜,正徐徐地用一根绳子垂吊而下。

  软兜垂落地面,老太叔立时瞪着马小雄说道:“怎么还站在这里,像个先人板板呆芋?”

  马小雄道:“我这样子站着,有什么问题?”

  老太叔道:“快抱起你的师姊。”

  马小雄奇道:“她又没有昏迷,两条腿站得比木柱还更牢固,为什么要抱起她?”

  老太叔道:“你若不抱起她,又怎能和她一起坐在这‘吊命命兜’之上?”

  这几句话,几乎便和先前在悬崖边渡桥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马小雄立刻面露欣然之色,上前便要把阿玫抱起。

  但这一次,阿玫摇了摇头:“不!我不要你抱。”

  马小雄道:“难道你没听见老大哥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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