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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赖一棠出身峨嵋,乃俗家弟子,论起辈份,比服难师太还更高两辈,但此老早于数十年前,已离开了峨嵋山,在川北建立基业,自己闯出了响亮的名头。

  “龙虎山武林大会一役,赖一棠虽然布上有名,但其时,他远在闽南探访友人,因此并未在大会擂台之上亮相,想不到不出两年,竟在赖家堡之中惨遭毒手。

  “赖一棠死于‘黄龙大金印’掌功之下,少林派自是脱不了干系,但人人都只会把矛头指向海禅王,因为除了这位‘少林不败客’之外,谁也想不出,更找不到任何能够使出‘黄龙大金印’掌功之人。事实上,纵使有人冒充伪装,又有谁能有如斯深厚功力?

  “原来赖一棠当年并没有在龙虎山擂台之上,与其他二十一位高手遭受到同一命运之后,一直小心戒备,不敢稍有松懈,纵使在晚间睡觉,也穿着一件‘秦王护心镜’,把胸、背要害谨慎防护。岂料只是给人在背后打了一掌,‘秦王护心镜’已然寸寸碎裂,掌力贯透体内,终于伤重不治身亡。

  “举世之上,能有这等惊人掌力的高手,自是屈指可数,再加上行凶者的掌功,更是独步天下的少林派‘黄龙大金印’,因此,任谁都认定,杀人者当非海禅王莫属。

  “不久,黄山派的‘孤竹叟’单公谨,在黄山听雨馆中遇害,他身中一剑,剑法后来被认定是‘切枯势’。

  “‘切枯势’是阴山‘幽冥十三剑势’中第一势,剑势轻柔阴鸷,伤口由浅入深,肌肤之上伤口不大,但剑尖刺入人体,劲力陡然在体内深处进发,普天之下,能使出这一剑的高手,除了姒不恐之外,也许就只有他唯一的女儿——姒嫣妍。

  “在单公谨遇害前两天,也有人在黄山山麓一带,看见了海禅王一家三口。

  “此后,又有三位属于八大门派高手遇害,而这些遇害之人,都有一个相同之处,便是他们都在白布血书之上,布上有名。

  “同样地,每次在惨案发生之前,都有人目睹海禅王一家三口。在附近一带出现,而且,所有遇害的高手,不是死于‘黄龙大金印’掌力之下,便是死于‘幽冥十三剑势’。

  “至此,武林中人一致认定,海禅王夫妇虽然离开了少林寺、幽冥宫,但在暗地里,仍然为幽冥宫主姒不恐办事,务求把那白布血书上的漏网之鱼,悉数歼杀殆尽。

  “当年姒不恐掷上擂台的血书,上面总共有二十八个人的名字,除了二十一人登上擂台迎战之外,尚余七人,但这七人之中,又有两人早已死去,至于余下五人,都分别死在‘黄龙大金印’掌力与‘幽冥十三剑势’之下。

  “自此,江湖中又掀起了一种传闻,说姒不恐在龙虎山武林大会擂台之上,确然真的受了重伤,以致一直不曾再在江湖中露面,但另一方面,他仍然处心积虑,要把血书上余下来的五大高手置于死地,于是,暗中命令海禅王夫妇痛下毒手,为姒不恐完成心中的愿望云云,至于姒不恐、海禅王、姒嫣妍三人的种种纠葛,又是另一椿‘家事’,外人自是不容易获悉其中真相。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传闻,相继在武林中传来传去,当然其中还有不少疯言疯语,其妄言的程度,根本不值得识者一哂,也就毋需理会了。

  “生衙,你是我门下最有干劲的大弟子,众师弟都以你为榜样,早几年,你太年轻,自是做事稍欠分寸,但经过这几年磨练,也该一天比一天成熟啦……最近,江湖上又接二连三出现了几椿命案,行事手法之狠辣绝毒,可谓令人发指,根据死者的伤势观察,竟然又与当年海禅王夫妇的手法如出一辙,以是一般推测,多半是海禅王夫妇的独子海世空的所为。

  “海世空的外祖父,是‘魔道霸主’姒不恐,父亲又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少林不败客’,便是他的娘亲姒嫣妍,生前的武功也是十分厉害,要是他身兼数家之长,练成了一身惊绝艺,而又刻意要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话,恐怕已然成为一个极可怕的祸胎。

  “生衙,你也是八大门派中弟子,幽冥宫跟八大门派的瓜葛,八大门派中人人都脱不了干系,因此,无论为公为私,都有尽一分力量的必要。

  “根据东海水寨那边的消息,海世家经常都会在福州一带出没,初时谁也不晓得他就是海世空,但有一次,他在福州跟几个恶霸起了争执,双方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想不到十招八式之间,几个恶霸全都重创倒地,其时,东海水寨的一个大头目恰好瞧见当时境况,一眼就瞧出,这汉子使用的武功,乃是幽冥派的‘无常散手’!

  “再经查访,这汉子叫海蛇,经常驾御一艘大船,自东方大海而来,一住数天,然后又再扬帆离去,有时候,一个老人在福州跟他会合,但通常都只是独自而来,独自而去。

  “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叫海蛇的汉子。每次到福州,都会预先订购一大群山羊,究竟用途何在,谁也弄不清楚。

  “由于他每个月都买下一大群山羊,渐渐惹起了武林中人的怀疑,有人认为,他练的是一种邪门武功,必须要把山羊活活放血,甚至可能要把双掌插入羊体之内,吸收山羊的血气,才能练成。

  “但这都只是凭空推测,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情景,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

  “但这一个叫海蛇的汉子,根据消息描叙,年纪和海禅王夫妇的儿子相当吻合,尤其是他懂得使用幽冥派的‘无常散手’,就更令人心生疑窦。

  “生衙,兹事体大,咱们既是八大门派之一份子,就该同心协力,把海世空揪出来,为死去的武林同道雪恨伸冤,更要为天下苍生,除去一大祸患。

  “这里有些金子,银两,也有两三张银票,你留在身上,明天也好,后天也好,启程前往福州,瞧瞧那个海蛇究竟是什么来路,然后回来向为师报告。”

  “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好好紧记:倘若海蛇真的就是海世空,他必然已练成了少林派、幽冥派的几种绝世武功,凭你的本领,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只可以作为一个探子,决不可自逞英雄,白白送掉一条性命,你明白了没有?”

  凤大先生把事情的本末,详详细细地对柳生衙说出,柳生衙听的不住点头,示意明白。

  翌日清晨,风大先生已启程回华山去。

  下午,柳生衙在酒家与乔在野笑谈天下事。乔在野忽然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去岁腊月,我在福州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我喝酒如喝水,你是知道的,但我这个朋友,喝得十分谨慎,我一连干了六七大碗,他才只喝了两口,似乎恐怕酒里有毒似的。

  “我很不高兴,心想:‘此人一本正经,交着了这样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味道。’正要托词离开,这人却忽然说道:‘我答应了要为一个久病缠绵的老人治病,是以在动手之前,不敢多饮。’

  “我听了为之一愕,已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再坐了下去。

  不久,几个山村百姓,用担架扛着一个面黄骨瘦的老人,来到酒家之中,果然是早有约定,我这个朋友要为这老人家治病。

  “他治病的手法,甚是奇怪,时而口中念念有辞,似乎在念些什么咒语。过了片刻,以指力压老者身上各大要穴,下手之准确,力道之恰到好处,世间罕见。

  “然后,再用金针刺穴。刺穴完毕,吁一口气,然后把老人的脑袋一捏一抓,倏地整个头颅给他摘掉,四平八稳地摆放在桌上。

  “几个山村百姓,固然是吓得魂不附体,就连我也是惊怒交集。初时,还道他一片好心,在酒家之内行医济世,岂料他做了一大轮功夫之后,竟出其不意地痛下杀手,而且行凶手法之暴戾,简直令人事前完全无法可以想象出来。

  “几个山村百姓,都只是寻常农夫,庄稼汉子,完全不谙武功,虽然都是惊怒已极,但都只是瑟缩在一角,连骂人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我心中大怒,立时便要出手对付这恶人,那时候我再也不认为他是我的朋友。

  “但就在这时,他把双手腕臂摊开,说道:‘这是阎王帖,我中了一服,你们所有人也都已中了一服。’只见他双腕之上,都有一道紫蓝之气,隐隐地一直向肩膊之处缓缓地蔓延。

  “几个山村百姓都是大惊失色,人人捋起衣袖一看,果然都是一般情况,谁也想不到,这老人看似病弱垂死,原来早就包藏祸心,要趁着这个机会,施用剧毒对付我这个朋友。

  “其时,我也感到臂腕之上,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原来凡是接触过那名老者,又或者是触及担架任何部位的人,都得中上剧毒,由此可见,那名老者用心之狠毒,更是令人心寒。

  “我这个朋友又自说道:‘阎王帖是万愁谷的独门毒药,这位老人家,用计隐居在福州山区十余年,直至今天始露出本来面目,要是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就是‘愁眉判官聂镜州。’

  “后来,果然证实,我这个朋友所言非虚。他又缓缓地说道:‘阎王帖’这种毒药虽然霸道,但还是难不着海蛇的,我这里有几瓶解药,能医百毒,可保平安无恙。

  “当时,我哈哈一笑,道:‘未知中了阎王帖之毒,是否必须戒酒?’我这个朋友摇摇头,道:‘酒是酒,毒是毒,要是解药不灵,喝清水也得七窍流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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