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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凌云飞摇头道:“如此大事,若只用你的几句话便可以消除,那我还怕什么呢?我那就完全可以自然而然地去闯一闯大漠魔教了。”白飘羽道:“不管怎么样,你是不肯听我的劝告了?”凌云飞斩钉截铁地道:“正是!”

  白飘羽忽道:“你若不愿,我便现在就杀了你,给你个痛快!”凌云飞轻轻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会被死二字所惊倒,你要杀了我,我也无所畏惧,但若叫我不赴约,那是绝不可能!”

  白飘羽一时语塞,半晌方道:“很好,很好!凌云飞,你果真不愧为云野一侠!”凌云飞道:“这个却担当不起,话既说完,便请白姑娘替我解开穴道。”

  白飘羽道:“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望你能多想想我的话。”她顿了一顿,又道:“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你导行,你不愁找不到我们的总舵所在,只是,说不定你一踏进大漠,便会生不生,死不死了。”

  凌云飞道:“白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都记得了,但可惜我不得不按期赴约,形势所迫,倒还不能自主了,请你体谅。”

  白飘羽长叹一声,伸手在凌云飞的身上拂过,霎时解开了凌云飞被点的穴道,凌云飞立时站起,长吁一口气,道:“好舒服!”白飘羽道:“你被点了穴道,难道还舒服?”

  凌云飞道:“不,我是说,被解开穴道的这一瞬间很舒服。”白飘羽盯了他半晌,道:“看来你这个人很叫我捉摸不透,我点了你的穴道,你非但一点不恼,反而说很舒服,真不知你想的了些什么。”

  凌云飞道:“我也没想什么,只不过,我还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白飘羽道:“啊?我还对你好?我一次又一次地骗你,你还说我好?”凌云飞苦笑道:“我又不是白痴,怎会想不到,你半夜三更地,躲在我房上,又费尽心思地躺到路上,只想阻止我去魔教送死,这种心肠,我岂会不知道?”

  白飘羽道:“看来,你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聪明人?”凌云飞笑道:“反正不是呆子。”白飘羽道:“可借你实在活不了多久了。”凌云飞道:“为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一进魔教就死定了?”白飘羽道:“魔教,不愧称为魔教,千手童子,鹰蛇二使等不过是其中的几个魔头而已,其余的魔子魔孙,还不知有多少呢!”

  凌云飞道:“那又如何?”白飘羽道:“你若真是铁打的,也会给他们磨溶了,更何况你并不是铁打的,而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凌云飞道:“真有这么厉害么?”白飘羽道:“能叫你相信的例子,我举三天三夜也举不完,这里我就给你简单地说几个吧!你总听说过孙猢吧?”

  凌云飞点头道:“当年峨嵋山上第一猴‘神猴’孙猢,我自然听说过,他手中一根如意铁棒,也是武林中有份量的一件兵器。”白飘羽点头道:“不错,孙猢不仅武功好,而且有志气,本教当年有九名弟子因犯了峨嵋群猴,被孙猢出手杀了,结果本教设计将他诱至大漠之中,只有五天时间,他便不成人形了,教主逼他入教,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得应允了。”

  凌云飞点头道:“像孙猢那样有骨气的人都被你们制伏了,想来你们的手段一定十分可怕。”

  白飘羽瞟了他一眼,道。“这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爹干的,你可别怪我和我爹。”凌云飞道:“我倒也没说你如何呀!”

  白飘羽道:“我不和你斗嘴。再说另一个,‘血剑’秦忍之你一定也听说过吧?”凌云飞点头道:“当年河北第一条好汉秦忍之,我也听说过,据说他的忍性之高,举世无双,别人曾将他拿住,关进铁笼子里,放进炭火中烤了三个时辰,逼他自尽,他理都不理,后来他逃出来,奋起血剑,将仇家杀得鸡犬无存!”

  白飘羽道:“我只说他的忍性。象他这般忍性,因为得罪了本教属下,结果也被诱人大漠,他倒不比孙猢,竟闯进了总舵,杀了十多人,后来被教中高手擒住,活活逼死了,你信不信?”

  凌云飞道:“信还是信的,只是不知你们怎么逼死他?”白飘羽道:“那法子太残忍,我也不想说,我再给你讲一个,是关于少林藏经阁护法摩法的。”

  “当年少林摩字辈的八大高手,因摩法大师暴死寺外,如今只剩下七人。但摩法大师如何死去,却至今还是个谜。”凌云飞道:“对你说一说。”

  白飘羽道:“我自然要说的。摩法大师那年出寺云游,因带一部秘笈在身,被我教中人得知,结果,我爹派人将他引至大漠之中,然后派了五批人扰他心神,竟将他逼得发了狂,自尽而死,我们得了秘笈后,便又将的尸身运回少林寺,抛在了寺外,叫他们去胡猜乱想吧!”

  凌云飞道:“自然,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竟是你们苦心造成!”

  白飘羽道:“这中间没有我,你可别想歪了,我当年还没出生呢!”凌云飞轻笑道:“我也并没有说你如何如何呀!”

  白飘羽皱眉道:“你究竟可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凌云飞道:“你可是要我不去赴约?”白飘羽点头道:“正是。”凌云飞道:“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什么事也阻拦不了我的行动,何况那几件早已过去的旧事!”

  白飘羽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声,道:“也罢,咱们好话都说尽,你既不愿听我良言,我也只好作罢。”她转身欲走,忽又转过身来,道:“到约期之时,你可在漠北最出名的一个镇子青羊河镇的‘如悦’客栈等着,有人会给你送去一张地形图,那时候你找我们可能就方便些。”

  凌云飞知道这已是白飘羽对自己的一个极大的帮助,当下长辑一礼道:“白姑娘之恩义,凌云飞绝不敢忘。”白飘羽叹道:“事已如此,我只能尽这份力了。告辞。”转身飘然而去。

  凌云飞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道:“白姑娘,愿后会有期!”白飘羽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自己小心在意就行了。”声音渐自远去,到最后一个字落音时,她的人至少已在数十丈开外了。

  凌云飞心下甚然一阵空虚,抬头看月,却无月可看,但四下里倒还较为明朗,方圆几丈部也看得清楚,凌云飞长叹道:“夜独行,何凄凉,清风吹过,心黠伤!”语未尽时,真有一阵风吹起,他的头发都给吹至睑上,蒙住了眼睛。

  凌云飞伸手将头发拢至耳后,心中暗道:“夜既已深,我还是回去吧!”于是转过身来,轻步往回走去。心中思潮涌涌动:“白飘羽身为魔教中人,却处心积虑为我着想,刚才又曾躲于我房上探视情况,那个身法极快的入影一定是她了。想来她对我没有恶意,不然的话,我刚才运功疗伤时,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了我的性命。好险,若是换了王乘风等人,我此刻焉有命在?只是白飘羽如此待我,却出于何心呢?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救过她,她就能作出此等叛父背教的事来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便已回到了庄中,于是索性大步走回房去,再宁神休息一会。

  第二天,凌云飞起得很早。

  这时候,天才刚刚亮。凌云飞已觉得肚中肌饿了,于是开了门,长吸几口气,只觉着神清气爽,接着自己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新的白绫箭袖长袍,穿了一双轻软舒适的公子靴,于是去拜见父亲凌天雄。

  凌天雄早已起来,正坐在床上默神运动,凌云飞也不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练完功,这才倒了一杯淡茶,双手奉上,道:“爹,您早!”

  凌天雄笑着接过了茶,道:“飞儿,你起再也早呀!怎么,好些了吗?”凌云飞道:“孩儿昨晚用功一番,已将瘀血逼了出来,想来是差不多了。”凌天雄道:“那就好,反正‘神医’丁玉衡就在这两天到,你这两天就安心呆在我身边吧!”凌云飞笑道:“正要孝顺爹爹。”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其中满含天伦至情,这份父子之情,虽然同样存在于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父子之间,却很少有人能如这一对父子般体已,知心。

  凌云飞总认为自己有一个好父亲,不仅慈爱、严格地教育自己,而且能够足够地给自己锻炼的机会,并对自己寄以十二分的信任,这本是一般的做父亲的很难做到之处。同样,凌天雄也以自己有一个好儿子而骄傲,自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儿子不仅功成名就,而且孝顺至极,自己说一,儿子向来不从二和三,虽然有青胜于蓝,冰寒于水的成就,儿子却无半分自倨之态,依然对自己恭顺有礼,这已强过世上的不少不逆之子许多。

  父子既同心,又何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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