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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豪气如云观剧惩太岁 柔情若水劫牢救英雄(3)


  此时台上也停了锣鼓,高登等诸戏员呆立在上面旁观。后台的人知道双方都是强硬的人物,此事恐要弄僵了,赶来相劝。花花太岁尚小庭在花楼里望下瞧得清楚,认得是摩云锦翅袁彪,虽知这也是一位不好惹的好汉,但自己的颜面要紧,不可跌翻在人家手里,仗着人多,又命一声雷和两头蛇快下去相助,一齐把袁彪驱逐出庙,方显得自己的威风。一声雷、两头蛇也是十分怀怒,急忙下楼来。三太保在这当儿,也已爬起,见同伴全到,不由声势顿壮,提起两个拳头,一同奔到袁彪面前。欧阳弟兄这时也已走到正厅来看风势,万一袁彪敌不过他们,也好相助。袁彪见四人拥上,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鼠辈,要想倚仗着人多,向我动手么?

  可知我这里一对拳头不是好欺的啊!”两头蛇首先跳过来,使个独劈华山式,一掌向袁彪头上打下。这是两头蛇的一记杀手拳,非常难当的。好袁彪屹然立着不动,并不退让,待到一掌下来时,源起右手,将两头蛇的手掌托住,顺势一翻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外一送,说声“去罢”,咕咚一声,两头蛇早已跌翻在地。这时一声雷疾飞一足,从袁彪后面飞来。袁彪侧身向旁边一让,避过这一脚,急忙抡起二指,使个蜻蜓点水式,去点一声雷的咽喉。一声雷向下一低头,直钻到袁彪胁下,一头撞来。袁彪险些被他撞个着。幸亏他眼明手快,趁势一拳打在一声雷的背上。一声雷哇呀呀一声大吼,跌倒在地,背脊已被袁彪击断,只是在地上挣扎不起。

  四眼狗和三太保又惊又怒,两人向袁彪左右夹攻。怎禁得袁彪勇如虎豹,捷若猿猴,观个间隙,飞起一腿,正踢中三太保的后臀,好似踢球一般,滴滴溜溜地抛向台上而去。饰高登的刘月山正立在台边看得出神,暗暗发奇袁彪的武术不错,不防三太保正跌在他的身上,两人一齐跌倒。刘月山平白地吃了一跤,心中大怒,倏的翻身立起,将三太保抓在手里,喝道:“滚你妈的蛋!”向外一送,又把三太保掷下台来,跌得三太保尿屁直流。四眼狗见情势不妙,刚才回身溜走时,袁彪早踏进一步,抓住四眼狗的脑后一条大辫,拴将起来。

  这时尚小庭还倚身在花楼上看着下面打架,见袁彪把他手下四员家将打得落花流水,心中又气又急,两手频频搓着,额上流汗,只说:“怎的?怎的?”袁彪看个准,便把四眼狗直丢上花楼来,喝道:“照家伙!”尚小庭急忙闪避,四眼狗一个筋斗,撞在柱角上,把右眼都撞碎了,鲜血直流,变做了三眼狗,只躺在地上,哼个不住。尚小庭连忙一溜烟的向人丛中逃去了。

  袁彪还向着花楼上大骂不止。此时一般观众本要看全武行的拿高登,不料来了个摩云锦翅,竟和花花太岁闹起真的全武行,大众都怀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戒,各自纷纷逃走,乱得乌烟瘴气。庙门口虽有军警在那里弹压,怎生禁止得住?欧阳兄弟见袁彪演出这个武剧,又知尚小庭也不是好欺的,遂劝袁彪归去,说道:“花花太岁已走掉了,大哥这一场打得很是痛快,足以寒贼子之胆,快众人之心!现在我们也好走了。”袁彪点点头道:“我还嫌打得不畅呢!没有把尚小庭揪住,赏他两下巴掌,还是便宜了那厮。”于是大踏步和欧阳兄弟走出庙来。

  军警见了袁彪也不敢上前去拘捕他,只是白瞪着眼,瞧他们走远去了,闲人挨拢来看时,却把皮鞭狠命的乱抽。戏场里堕簪失履,秩序骚乱得不可名状。四眼狗和一声雷、三太保等被袁彪摔得伤势很重,经人扶起,舁回尚家去。惟有两头蛇受伤最轻,临走时恨恨地对众人说道:“可恶的袁彪!

  蛮横到如此地步,回去禀告老太爷,决不和他干休!”又对军警们说道:“你们为何不将袁彪拘住?擅自放走,也脱不了干系的啊!”气愤愤地去了。那一对少年夫妇见袁彪为了他们闹出这个岔子来,吓得什么似的,也偷偷归去。此时街坊上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知道二郎庙里闹的这样全武行,人人觉得很痛快。尚小庭平日太作威作福,今天也遇到硬的对头了。

  袁彪归去,明知这场祸闯得很大,但自己心里估量这也是尚小庭自取之咎,谁教他硬行侮辱人家妇女呢!他若要求找我,我也有话对付,不怕他的。只因他的母亲素来胆小,不敢在她的面前露一句风声。欧阳兄弟归家后,料想尚小庭吃了这个大大的亏,回去必要向他老子哭诉,恐怕袁彪早晚要吃累的。然而事已如此,且看以后情形如何再说了。

  次日上午,欧阳兄弟本要来看袁彪,恰巧来了一个朋友,谈了好久的话。等到朋友走时,已近午刻,二人索性吃了午餐。刚要走到袁彪家来,却在半途遇见袁福满面惊惶,急匆匆的跑来,见了他们便把足一顿道:“哎哟,二位官人不好了!我家小主人被府里差役拘捕去了。老太太在家中急得没路走,特地命我来请二位官人前往,一同商量办法。”

  二人听说,明知昨日二郎庙的事发了,便三脚两步的和袁福一齐赶至袁家。袁母告诉二人说“今天上午有府衙里大批差役前来拘捕我儿,我儿挺身而去。只把老身急得发昏,不知我儿所犯何罪?故呼袁福请二位前来,可有营救的方法?”

  欧阳兄弟遂把昨天二郎庙打伤尚小庭手下家将的情形大略告诉一遍。且说大约也没有不了的事,尚小庭自己也有不是,国家自有法律,决不能袒私灭公的;且待我们兄弟前去打探得情形后,再来告知老太太;现在不必发急,快请宽怀。袁母听说是打架的事,那么并无大罪,儿子不日可以释放的,用去一些金钱也是小事,但是那些差役们为何气势汹汹,全班到临,好似捉拿强盗一般呢?

  欧阳兄弟便在这天下午,别了袁母,踅到府衙左右来探听底细。恰巧遇见一个府衙里姓姚的幕僚,平日和欧阳兄弟有些相识的,二人便向他打听袁彪捕去的情形。那姓姚的皱皱眉头答道:“这件事却闹得很大,恐怕袁彪还有性命之忧哩!”二人闻言齐吃一惊,忙问:“怎么的?”姓姚的悄悄地说道:“这里不便讲话,二位随我来。”于是二人跟着他,走到旁边一条小街里,四下无人,姓姚的遂告诉二人说道:“二郎庙闹的把戏还是小事,现在我们府太爷定他的罪不仅为此,却因袁彪以前曾做过胡匪贺虬的义子,在匪窟中住了好多年,他的武艺也是胡匪教授给他的,昨夜便有人告密。

  尚小庭曾向他的老子哭诉,定要借此以治袁彪的罪,方可害袁彪的性命,所以今天府太爷将袁彪拘到,严刑讯问口供。

  袁彪并不抵赖,但言虽为盗子,未犯盗案。然而这句话那里能够撇得清呢?于是袁彪便铁索郎当,下在牢里,不盗也是盗。现在府太爷已照盗案办理,先上公文,到巡抚那边。大约不日等京详文书回来,袁彪必要处决,因为他们父子把他恨如切齿呢!可惜了这条英雄好汉!”欧阳兄弟听到这里,大吃一惊,知道事情弄大了,难以营救。姓姚的又道:“我再给一个信息给二位听罢,尚小庭害了一个袁彪还不算数呢!他们以为袁彪朋友很多,难免不也是匪类,要想趁此时一网打清,罗织大狱。我知道二位和袁彪是至好,所以劝你们早早避开去。明哲保身,古有明训,不可不防!”二人听了姓姚的一番说话,又惊又怒,向姓姚的道谢而别。

  回到家中,弟兄二人坐定商量。欧阳义道:“如此情形,我们也只好走了。但是袁大哥受此不明之冤,性命便在眼前,我们为义气起见,断不能丢了他袖手不救!”欧阳仁道:“尚耀庭是个满奴,炙手可热。地方上谁出来主张,代表大哥洗清一切?料想我们弟兄俩不如就此星夜赶上京师,去拜谒亲王弈衃,恳求他想法,把袁大哥减轻罪名。想他顾念旧谊,必不至于拒绝吧!”欧阳义也想不出别法,说道:“哥哥之言甚是,事不宜迟,我们今天便可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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