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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豪气如云观剧惩太岁 柔情若水劫牢救英雄(1)


  袁彪踏进内室,却见他的老母正陪伴着一个穿紫衣的道姑闲话。一见袁彪回家,便道:“彪儿你回来得恰好,这位道姑因为仰慕你的大名,特地从关内赶来访你的,等候长久,你去陪她说话罢。”此时那道姑早已立起身来,向袁彪行礼。袁彪一瞧那道姑生得面貌白皙,意态妖娆,眼角眉梢含有荡意,不象个虔诚修道之人,况和自己素不认识,特地前来访他做甚?遂一摆手请道姑坐了,开口问道:“这位道姑打从那里来的?远道下访,有何见教?”

  那道姑见袁彪向她盘问,便笑盈盈地答道:“此番是从陕西赶来,因闻袁先生的大名,不惮间关跋涉,到此恳求指教。愿从袁先生学习武术,还望袁先生不吝指示,万勿见拒!”说罢,又从她身边放着的一个包裹之内,取出四只五十两头的金锭,黄澄澄耀人眼帘,一齐放在桌上,向袁彪带笑说道:“这是我奉上的一些贽仪,千乞袁先生不嫌菲薄,即予哂纳,聊表我一点微意的。”袁彪见了,不由面上勃然变色,嗤的一声冷笑起来,忙向道姑摇手道:“这是什么名目啊?我袁彪虽不能一介不取,然而非礼之财,也不敢无端收受的,请你还是留着自己用罢!我并非设帐授徒之辈,也不是有多大本领之人。

  古语云:人之患生好为人师。自己功夫还未造绝顶,岂敢做人家的师父呢?至于我的名声真如萤火末光,那里敢说到名闻四方?大概你听错了人家的说话,问道於盲,使我非常惭愧了!”说毕狂笑不已。那道姑听袁彪侃侃而谈,语气严正,大有衁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觉面上陡然起了两朵红云。正想重行启齿,却不料袁彪早已立起身来,拂袖向外面去,倒弄得那道姑难以下场。袁彪的母亲见此情形,很觉抱歉,便对道姑说道:“请你不要见怪,我这儿子脾气十分怪僻,只要不合他的胸怀,便不顾得罪人家的,有累你空走一趟了,非常过意不去。”

  那道姑也冷笑一声道:“袁先生的性子真令人家难受的,倒有烦老太太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今去也!”说罢将桌上的金锭徐徐纳入包裹之中,又将一支金锭双手奉给袁彪的母亲道:“这一些是我孝敬老太太的。”袁彪的母亲双手连摇说道:“啊呀呀,这是不敢当的,我那里好受你的金子呢?并且若被我儿知道,也要说我贪财了。”道姑见袁母也不肯受,暗想我的金锭都是好好的赤金,又不是铅的,何必硬衂送人家呢?遂一声不响的一起放入包裹,便向袁母告辞。袁母又道歉数语,送到门口。看那道姑怏怏地望东而去,背上黄皮鞘中隐隐却插着一对双股剑呢!

  原来那道姑便是前面介绍的风姑娘了。她先到关外想结识一般豪杰,闻得锦州摩云锦翅袁彪的名气,又闻袁彪是个少年英豪,所以特地前来,有心勾合,想先把黄金为饵,假意拜师学艺,然后再牺牲色相,和他周旋,不怕袁彪不入彀。不但自己可得一如意的美郎君,且为教中添一人材,打算未尝不佳。无奈袁彪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不贪色,二不拜金,见风姑娘来得突兀,想来别有作用,所以毅然拒绝,不假词色。真所谓鱼儿不上钩,凭你安排香饵,也是枉费心计。风姑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便到螺蛳谷降服了闹山虎吴驹,别取途径。但是她的一颗野心,对袁彪依旧有些恋恋呢。

  袁彪等得风姑娘走后,便仍走到室内去,对他母亲说道:“三姑六婆淫盗之媒,母亲以后再不要招待这种人到屋子里来。”袁母道:“我见她还很柔和,况且她说闻名而来,一定要见见你,所以我只好待你来了再说。”袁彪道:“我看那道姑稳稳不是好人,她想把黄金来麻醉我,但我岂易入她的彀?除了得罪她走,没有再妙的方法了!现在各处邪教的余孽,听说在四处很是活动,教中很多女流。那道姑大约也是一个党羽,不然她来拜我为师做甚?并且一见她便把黄金来诱动人心,细细一想,便可觇知她的隐秘了。丈夫要建功业,也须堂堂正正走上光明的途径,岂可自趋歧路,埋没了一身钢筋铁肋呢?”袁母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我也希望你将来有光荣的日子,那么你父亲死在九泉也应含笑了。”

  自此袁彪受了这人刺激,胸中的壮志更加跃跃欲动,只苦没有机会。

  有一天,他同欧阳兄弟到城西卧牛山巅上去游眺。山风怒吼,平沙无垠,东北面乃是一个古代的战场,只有二三苍鹰在那里回翔上下,远望辽河如一细线。大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慨,不觉仰天叹了一声。欧阳义便问道:“袁大哥,今天我们蜡屐游山,玩赏风景,你今仰天长叹,为了何事?”袁彪拣一块平滑的山石,和欧阳兄弟一同坐了,对他们弟兄二人说道:“我们往常读古时史乘,见有许多志士豪杰,投袂而起,轰轰烈烈地建一番伟业,留芳百世,名闻九洲,彼丈夫也!我丈夫也!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正在奋发有为之时,况目睹当今时局,真是多难之秋,也应抱着澄清天下之志,出去活动活动。

  若老是这样守在家乡,局促如辕下驹,老死于蓬蒿之中,岂不有负此七尺之躯?”欧阳仁听了袁彪的话,便接口说道:“大哥之言,正合我们弟兄俩的怀抱。我们有时也想到这一层,不甘雌伏,愿做雄飞。现在京中亲王弈衃和我父亲昔日情谊很笃,我父亲临终时,曾写一封信,嘱我弟兄俩到他那里去拜谒,愿充黑衣之数。弈衃也曾特派差官来前吊唁,并致殷勤。只因我们俩不奔走权势之门,而家中也还有饭吃,所以懒懒地不曾前往。若到了他那里,他终能提拔的!不知大哥可有这意找个出路?”袁彪微笑答道:“丈夫的出处也是很要紧的,满清僭据中华,已有二百余年,没有把中国统治得富强和发达,反而丧师失地,败在碧眼儿手里。

  国势日弱,民生日艰,而东洋的木屐儿又是步步逼人,咄咄可畏,眼见得神洲有陆沉之祸。有志之士,私心慨叹。但是那些满奴却都是颟顸无能之辈,妄作威福,不知大礼,只把我汉人欺侮,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对于满奴很是怀恨,况我先世崇焕公,也是间接死于满人之手,亦有宿仇,我很想联合有志的义士,把胡虏逐掉,光复汉室。否则大好中国将要断送在满奴的手里了!至于弈衃虽有权势赫弈,而其人昏庸不能作为,若去投奔他门下,岂非将千里马售于奴隶人的手么?即如这里的府尹尚耀庭,本来也是个满人,胸中一些没有什么才学,却被他夤缘权奸之门,得了一官,便不顾民怨沸腾,只是狠命地刮地皮,刮入他的私囊去。这样贪官污吏,锦州人无不恻目而视,然而也奈何他不得啊!”

  欧阳义道:“讲起尚耀庭贪污无比。他到锦州来,做了两年多的府尹,小百姓受他的荼毒真是苦不胜言。还有他的儿子小庭,依仗着他父亲的势头,作威作福,时常在外鱼肉良民,强奸人家的姑娘。在他手下养着四个家将,都是精拳棒的关东大汉。一个名唤“一声雷”,因他声音洪亮;一个唤“两头蛇”,因他生性狠毒;一个名唤“三太保”,因他最摆威风;一个名唤“四眼狗”,因他的双目之下有一对黑痣。这四个人是他的心腹羽翼,出入护从,好不耀武扬威。袁彪听了便道:“你说的便是花花太岁尚小庭么?那厮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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