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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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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情风遭难 赵观去城里几间客店探问,找到了那对夫妻住宿过的客栈。掌柜的却说那对夫妻和小女孩当日清早已退房离开,不知他们去往何方。赵观心中焦急,忙跑去几家人多的赌场打探消息。他在万利赌场撞上几个小厮,其中一个道:“那对夫妻打了陆老六一伙,找回了女儿,后来就不知怎样了。”另一个道:“他们还在到处寻找那个小三儿,后来听说小三儿出城去了,就跟着去了。” 赵观问道:“有没听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众小厮都说不知道。弄月楼的小牛道:“喂,赵观,你上回向我借的二十文没还呢。”赵观一摸身上没带钱,说道:“我今儿忙,改日再还你。”说着便拔步奔去,小牛远远叫道:“我手根紧,下午一定得讨到钱。我等下去你馆里讨。”赵观无暇理他,快步去了。 他在街头巷尾探问,才得知陈氏夫妇一大早便出了城门,向北行去。此时已是午后,他想:“他们清早出城,已走了两三个时辰。我如何追得上?”又想:“他们若停下吃午饭,我或许还能赶上。”当下赶到城门口,向路边的卖菜汉子探问。卖菜的说见到一对夫妻带着女儿骑马出城,未到辰时出发,向着正北去,那娘子带着女儿骑了一匹青花马,非常神骏,脚程恐怕很快。 赵观心想:“我若用走的,怎都赶不上。怎样才能弄到一匹马?是否该回馆里去牵一匹马?”正这时,一辆马车驶出城来,赵观认得是城里潘大少爷的马车。那马夫叫做巩大哥,时常载潘大少爷来情风馆找绣莲,赵观在门房跟他混得熟,心中一喜,奔上去叫道:“巩大哥,请等等!” 巩大哥停下马来,见是赵观,笑道:“赵观,是你!怎么一个人在城门口晃荡?”赵观道:“我娘差我去办事,得去前面镇上的一个客栈,我想麻烦大哥载我一程,可好?” 巩大哥道:“好罢!我这去城外的王公馆接大少爷,可以载你到那儿,之后你就得自己走了。”赵观喜道:“多谢巩大哥!”便跳上车,坐在巩大哥旁边。一路行去,赵观不断东张西望,盼能见到陈氏夫妇的影踪。如此行出十多里,将近王家,巩大哥让他下车,指着大路道:“从这里行去,再走个三四里,就到了小北城。城里有个悦来客栈,很出名的。你娘多半便是要你去那客栈罢?”赵观谢了,向大路上奔去。 此时已是下午申时,艳阳高照,赵观提气跑去,不多时便满身大汗。好在他练过一些粗浅内功,这段路跑起来虽累,倒还撑得住。不久果然来到一个小镇,他在镇上走了一圈,问人有没见到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儿,都说没见到。他来到镇上的酒馆、客栈询问,也都说没有。赵观心中又急又悔:“不是我找错方向,就是他们没在这里停下。现在要往前或回头去找,都太迟了。我毕竟找不到他们了么?” 他抬头望天,见夕阳将沉,天色昏暗,又是一惊:“我回去没有马车可坐,要多少时候才走得回去?娘等不到我,一定不肯出发。她要我在天黑前回去,我这得赶快了。”连忙回头,快步向来路奔去。这段路足有十七八里,他拚命奔跑,直到太阳下山,天色转黑,才到了城外。守门人刚刚关上城门,赵观上前说好说歹,死求活恳,守门的才开门让他进去。他进了城后,气喘吁吁,靠着石墙休息一阵,才缓过气来,向烟水小弄跑去。 这时已是酉戌交界,他来到情风馆门口,却见大门紧闭,门上贴了一张纸,写道:“本馆今日休馆,贵客请改日再来”。赵观心中一凉:“她们已扔下我先走了么?”又想:“那也没甚么。娘说要去雁荡山找白师伯,我跟上去便是。”正想离开,忽觉有些不对,又回到门前,心想:“还是该进去看看。娘不知有没有替我带上青花、青纹?”便推门走了进去。 赵观才踏入家门,便觉一股寒意,门中一片死寂,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他匆忙走入,脚下一绊,却是一人躺在地上。他蹲下去一摸,正摸到那人的脸,但觉他脸蛋冰冷,竟已死去。赵观吸了口气,退到门边桌台旁,在黑暗中摸索着打起火,点了一枝蜡烛,往厅中一望,不由得脸色煞白。却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首,都是他自幼熟悉的馆里伴当和姑娘们。赵观脑中一阵昏眩,定了定神,才惊叫起来:“娘!”快步奔到二楼母亲房中,但见屋内一片混乱,家具倒了一地,母亲心爱的瓷器古董全摔得粉碎。赵观大声唤道:“娘!”心中却隐隐猜知他母亲是不会回答了。他往床上看去,见夜香已死在床上。 他在二楼的厅堂走了一圈,落英、绣莲、倩萍、娇荷等都死在地下,处处血迹殷然,刀痕遍布,显是经过一场大战。他闻到一股暗香,知道母亲曾用香雾对付敌人,忙从怀中掏出解药吃下。他沿着血迹走去,来到自己的房间,却见一人横卧在地,正是自己的母亲。 赵观手一晃,蜡烛跌落,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烛光下但见她脸上满是血污,双目圆睁,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更无呼吸。赵观知道母亲全身是毒,用布包手,替她阖上了眼睛。觉她肌肤冰凉,想已断气一阵子了。 赵观坐在母亲遗体旁,忍不住号啕大哭。哭了好一阵,他才抹泪收声,注意到她身边还躺了一个少年,仰天而卧,显已死去,竟是潇湘小筑的小牛,大约他刚好来情风馆向自己讨债,母亲便假作保护他,让仇家以为他是自己。赵观想起母亲对己的用心爱护,不由得又掉下泪来。泪眼模糊中,忽见母亲身旁地上划有印迹。他将烛火凑近细看,见母亲死前似乎用指甲在地上写了个字,依稀是个“丰”字,显然没写完便断气了。赵观看不出是甚么字,便依照形状,将那字画在衣襟上。 他定了定神,查看母亲的尸身,见她胸口中了一掌,肋骨全断,左手掌焦黑,不知被甚么热物烧灼过,身上多处烧伤,死状甚惨。赵观忍不住又流下眼泪,低声道:“娘,您安心的去,我一定会替您报仇的!” 他想起母亲生前的交代,回到母亲房中,从床头暗柜中取出两本书册,一箱药物和许多金银。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走回自己房间,跪在母亲遗体旁,口中默念:“百花门三代弟子赵观,恭送二代弟子姬火鹤回归百花天界。有情无情,皆归尘土!有情无情,皆归尘土!”他哽着声念了几遍,便将瓶中粉末撒了一些在他母亲的遗体上,向母亲拜倒。那粉末腐蚀性极强,不多时他母亲的身体便融化殆尽。赵观将母亲的残骨灰末用一块油布包起,放入怀中,又找出一个布袋,将两本书册、药箱、金银都放入袋中,背在身上。 他呆坐一阵,才又回到二楼厅堂,点起蜡烛,仔细观察打斗的痕迹。他见落英的匕首插在大梁上,显是被人击飞,可见敌人武功甚高。他又查看馆中其它尸首,见大都是以重手震死,一掌毙命,敌人内力显然甚是深厚。地上躺着的这些都是他自幼相处的姑娘们,赵观眼见她们尽数惨死,心中绞痛,强忍住泪,牙齿直咬得嘴唇出血,流过口角,他却半点不觉得痛。 他又在馆中厅堂前后勘察一阵,见馆中除了死人外,并无贵重事物遭窃,敌人显是为杀人而来。他看完一圈,在厅中呆立一阵,才用蜡烛在情风馆各处点起火头,从后门走出。 赵观自幼受母亲严训,熟知江湖风险,因此年纪虽小,做事已甚是精细决绝。他沿着黑暗的小巷走出一阵,回头见情风馆逐渐被吞噬在火海中,心中悲痛难已,咬牙发誓:“血债血还!我百花门岂能让人欺上头来,不思报仇?” 他母亲当年设计情风馆便甚是精巧,独门独户,整间楼宇被烧毁,却不至波及邻居。赵观知道母亲不是一般的娼妓,实是一位风尘中的奇女子,岂知竟会就此不明不白地被杀,连对头是谁都不知道。他心中彷徨无主,心想:“来人武功定然十分了得,娘在房中跟他们打斗,使动了香雾,竟还奈何不了来人。娘料中了,自那采花贼自杀以后,本门死尽,我竟连对头是谁都无从追查起!连娘都对付不了的人物,我又怎能对付得了?”又想:“我现在对付不了,等我长大了,练成了武功,定要找出仇家,将他千刀万剐,为娘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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