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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往事迷离欲理还乱 深山索寞痛定犹思(5)


  玉娇龙埋头看着她,脸上既未露惊诧之色,怒容亦已消失,她充满悲悯而又庄严地对她说道:“几年前你就曾这样问起过我,我亦已告诉过你了:他不是你的父亲。但他曾对你有恩,对母亲有义,你应该敬重他,就像对你的父辈一样。”

  春雪瓶:“那我的父亲又是谁呢?”

  玉娇龙默然片刻:“他已经遗弃了你,你也不用再提他了。”

  春雪瓶感到伤心,但更感到愤懑。她又冷冷地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娇龙只含糊应道:“仕途中人。”

  春雪瓶也隐隐懂得了母亲所说的“仕途”大约就是读书做官的人。她不觉冷冷地“哼”了一声,口里虽没说出,心里却想:“这样的人还不如马贼!”她怕引起母亲伤心,忙又把话拉开,仰起面来望着母亲说道:“我和姚游击对刀赌胜,原是为给罗大伯夺回这刀和马,我又答应了要给罗大伯送去的。我想等母亲病体康安后,就动身给他送去。”

  玉娇龙:“你罗大伯现在何处?”

  春雪瓶:“在乌伦古湖一带。”她见母亲嘴边隐隐挂上一丝欣慰的笑容,便又兴冲冲地说道:“听说他在乌伦古湖聚集了很多人马,专门抗击从异邦入境来犯的那些部落,不久前还打了一仗,几乎杀得他们片甲不回,那一带的牧民们都很爱戴他,称他的队伍为铁骑。”

  玉娇龙听得不禁动容了,脸上也闪起了光彩。她瞅着春雪瓶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春雪瓶:“山下有人的地方都在谈说他的事,我听得可多啦!”

  玉娇龙:“我怎从未听你谈起过?!”

  春雪瓶故意把头一偏:“他们都与你无关,提他作甚!何况又都是些马贼,就更没有提的必要了!”

  玉娇龙宽容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也从山下学会滑舌了!”

  春雪瓶将脸贴靠在母亲的膝盖上,温顺地说道:“只要母亲喜爱听,以后我把听来的都讲给你听。”

  玉娇龙没有吭声,只抬起头来望着挂在墙上的那柄短刀出了会神,才又满怀深情地说道:“这刀和马已随他闯荡多年,确是他心爱之物,目前他也许正需要它们,过几天你就给他送去吧 !”接着她又喃喃地说了句,“他失去的东西已经是够多的了。”

  春雪瓶高兴地:“我等母亲病体好了就上路。”

  玉娇龙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从这儿到乌伦古湖,迢迢千里,一路颇多险阻,他们那里又人杂言繁易生是非,你去还得依我三戒才行。”

  春雪瓶:“哪三戒?请母亲说来!”

  玉娇龙:“一、沿途不得生事,更不要去惹犯官兵;二、不准将我的行踪近况泄露给任何外人;三、不准将这里的住处告诉你罗大伯。”

  春雪瓶听后,略一思忖,点头应道:“母亲所说,我都依从就是了。”

  过了不几天,一日早上,春雪瓶从树林里练功回来,刚一走上斜坡,便见母亲坐在木屋前整理马鞍,身旁还放着已经装好衣物的皮囊包裹。她心里感到有些诧异,心想:母亲病还未好,难道竟要下山 ?忙快步走到母亲面前,问道:“母亲,你整理马鞍何用?”

  玉娇龙:“送你登程。”

  春雪瓶:“下山何事?”

  玉娇龙:“给你罗大伯送还刀、马去。”

  春雪瓶:“几时走?”

  玉娇龙:“立刻动身。”

  春雪瓶意外已极,一下竟愣住了。

  玉娇龙还不等她发话,便又说道:“我服药后,病势已大大减轻,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一切都不妨事了,你就放心地去吧。”

  春雪瓶一下扑到母亲身上,嗔怪地说道:“母亲,你在说谎,昨晚半夜你还咳得那么厉害,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还不能去,要去,也得等你痊愈再去不迟。”

  玉娇龙拥着她,充满深情地说道:“这事本也不用这么急,只是连日来大红马老向着北方悲嘶,它准是为恋旧主恋得揪心了。这畜牲情也可悯,你就成全它吧!再说,我让你早去,也是为了你早回。”

  春雪瓶被母亲的这几句话触动了,心里不禁涌起一片凄楚之情,只是引起她满怀凄楚的倒不是大红马,而是她的母亲。玉娇龙也不再等春雪瓶回话,起身抱着马鞍走进马棚去了。一会儿,她已将备好鞍镫的大红马牵了出来,春雪瓶见母亲主意已定,知说也无用,便辞过母亲,上马登程了。

  春雪瓶飞马驰下天山,眼看已快进河谷,她不禁回过头来向自己长年居处的天山深处望去,只见高高的雪峰顶上,隐隐立着个人影,正在向她嘹望。她知道那是母亲。那儿又只剩下她母亲一个人了 !春雪瓶的眼睛不禁朦胧起来,她赶忙一催马驰进了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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