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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徐霜眉眼见刀尖已近胸前,这才马鞭一挥,罡气直透鞭身,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马鞭向外微压,鞭端横贴后土僧刀尖,随着势子向外推出,一招“灵犀分水”,只听见戒刀发出“铮”的一声,竟被徐霜眉马鞭贴紧粘出,滑向她身右数寸。

  行家交手,一招便知对方功力深浅,后土僧是一怒而上,并未思及徐霜盾为昆仑小一辈中出类拔草人物,一招之后,心头猛地一惊,已知今日之斗,恐怕不容易讨得了好去,当下把心一横,刀尖迅疾往上一挑一拨,想把徐霜眉抽压之势震开。

  徐霜眉好似全不在意,鞭稍一抖,早已轻轻拉回,笑叱道:“大师父来势凶凶,功夫不过如此,姑娘念你平日并无过失,还不快快退下。”

  后土僧知自身功力不迭,可是他是一个直性子的人,那里咽得下这种耻辱,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手中戒刀拨动如飞,每招都向着对方要害劈去。

  徐霜眉身形定如泰山,马鞭挥处,劲力内蕴,只在自己身形近侧抽,压,粘,似乎不想还手进攻。

  后土僧施出全力,兀是占不到半分便宜,时间一久,不由得汗流气喘,明知今日要伤在徐霜眉手下,可仍不肯服输退下,嘴上急得连声乱骂道:“贱婢,快点把功夫使出来,洒家才不会领你那个情,纵然一死,我也要和你拼了明白。”

  徐霜眉还是漫不经心,轻易不动一下脚步。场边金风禅师与甘明俱是行家,略一过目,已知胜负已分。甘明暗暗把赤藤棍抓在手上,只要后土僧一遇险招,随时准备上去抢人。

  金风禅师眼注场中,沉吟不语,暗忖道:“这徐霜眉果然利害,自己一手伏魔金刚剑下过五六十年功力,战过多少江湖好汉,也恐怕未必是徐霜眉的对手,只是骑虎难下,这场纠纷未知如何了局。心中正欲设法把后土僧替换下来,却蓦地间只听得一声清啸,徐霜眉早已在清啸声里凌空蹿起,疾如电掣,衣袂飞舞,姿势真是美妙已极。

  原来后土僧久战之下力竭神疲,明知讨不了好去,竟欲与敌同归与尽,不守门户,着着抢攻,一招“乌龙出洞”走空,自己胸前门户大开,眼见徐霜眉鞭稍一抖,乘虚向胸前玉堂穴点来。后土僧却把心一横,拚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将徐霜眉落个残废,乘着刀走小腹,右腕一沉一翻,一招“孔雀开屏”,刀锋直向徐霜眉砍去。

  徐霜眉原无伤人之意,此时一见后土僧恁地凶狠,不觉杀机顿起。只见她一声清啸,双足一点,身形早像大雕般的飞了起来,避过后土僧戒刀,在半空中双肩一抖,纤腰一扭,身躯像落雁般地倒翻过来。徐霜眉以鞭为剑,昆仑雷音剑法非有罡气功夫不能运用,一经展开,势若雷霆万钧,此时只听得鞭风虎虎,鞭花朵朵,后土僧早被笼罩在鞭影之中,恰如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待毙分儿。

  金风禅师与甘明二人在旁看得清楚,心中早知不妙,急得大叫道:“徐霜眉且休逞能,先接我一招。”二人同地将身形蹿起,一个是伏魔金刚剑,一个是天台赤藤根,齐向鞭影里钻进。

  徐霜眉身悬半空,却仍然好整以暇,怒叱道:“三个来死一双半,瑶华仙子在此,岂能容得尔辈猖獗。”当下鞭身一舞,一招“满天花雨”,鞭光分向三股兵刃拈去。

  金风禅师等三人那敢怠慢,各自用出十成功力,要与徐霜眉一死相拚。蓦地间只见东北角上如飞蹿来一条人影,身形未定,语声已起,只听得是:“霜眉不得鲁莽,三位江湖上的朋友亦请暂住手,贫道尚有话说。”

  语声虽然较细低沉,恰如平常闲谈,可是传到耳内,却是力大声宏。

  金风等三人俱是心头一震,可是手上发招奇速,无法收回,眼看鞭梢破空而来,金风禅师首当其冲,只听“喀”然一声,那徐霜眉早借着伏魔剑外推之力,一招“蜻蜒戏水”,身形斜刺里翻出去二三丈开外,落在当地。

  金风等三人唯恐来者有诈,各自把兵刃护住门户,放眼望去,只见徐霜盾已冉冉拜将下去。

  牵着健骡的两个小童一见徐霜眉拜下,也不待吩咐,早已一齐奔抵徐霜眉背后,同时跪在当地。

  那大路边上,早站着一位道者,年龄总在六十以外,一部花白长须飘在胸前,精神饱满,面容慈祥,一摆手道:“霜眉不必多礼,起来吧!后面这两个小童是谁?怎地我却从未见过。”

  徐霜眉起身站在一边,正要答话,那两个小童却抢着说道:“徐仙子是我们的姑姑,我叫卫芝,卫兰,你老人家是不是师祖赤阳真人?”

  那道人哈哈一笑,说道:“起来,起来,别老跪在地上,赤阳子乃是贫道掌教师兄。”

  卫芝,卫兰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才起身站在徐霜眉身旁。

  当下徐霜盾又将两个小童约略地叙述一遍,只见那老道不住点头。

  金风禅师一切看在眼里,当下把伏魔剑插入剑鞘,上前一步,双掌合十问讯道:“道长何人?贫僧金风问讯了。”

  那道长正与徐霜眉细谈,一听旁边有人问话,赶快一个稽首,答礼道:“贫道昆仑镇阳子,久闻禅师大名,今日幸遇,足慰向愿。”说时向徐霜眉望了一眼,又问道:“只不知禅师为了何故?与我昆仑后辈动武。”

  徐霜眉默不作声。金风禅师无言相向;刚才三人一齐出手,正巧落在镇阳子眼内,以众欺寡,实在无法解释。

  甘明心机灵巧,赶快上前一步,抱拳作拱道:“晚辈天台甘明,参见老前辈。”

  镇阳子一瞧是一个瘦削少年,状甚恭敬,忙还礼道:“足下何人,称我老前辈不敢。”

  甘明答道:“晚辈乃是天台卢老爷子的弟子,随着金风禅师,后土两位大师,一路游逛抵此。偶遇着贵派徐仙子,与土大师一语不合,动起武来,是金风禅师与晚辈唯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才同时出手相阻。”

  好一个甘明,这一番话真说得上是言语得体,两不相伤,且把后土僧技不如人之处轻轻遮盖过去,免得金风师兄弟面上难堪。

  镇阳子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就是卢大侠的弟子,贫道年轻时亦曾与卢大侠时相过从,屈指算来,这差不多是三四十年前事了。”

  镇阳子所谓时相过从,乃是指卢吟枫当年私上昆仑,盗昆仑二宝之事,二宝虽然没有到手,却与昆仑珠岩羽士门下三位高足——赤阳子,镇阳子,锁阳子拉上了交情,此时一见甘明乃是旧友门下,止不住哈哈大笑。

  甘明哪敢多言,慢慢把赤藤棍束回腰内,又恭身问道:“老前辈怎会来此?莫非有什么事情要办不成,晚辈若能有效劳处,当万死不辞。”

  这甘明也太乖巧,明知泰山大会日期已近,镇阳子来到这泰安府定必为了泰山大会之事,故意轻轻一提,要听镇阳子如何对答。

  镇阳子四下一顾,微笑道:“今日在路上不便多说,九月九日重阳节泰山大会,想令师卢老前辈必为光临,届时我们再细谈吧。”

  徐霜眉让两个小童跨上骡背,自己随在身后。镇阳子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也就慢慢离去,瞬息失了踪影。

  此时后土僧锐气早挫,金风禅师也是俯首长叹,甘明到底还是十五六岁少年,仍是兴高采烈地道:“泰山大会昆仑门下一定是要到的了,到时候各派高手聚在一起,金师父,你可别忘记替我引见啊!”

  金风禅师微微点首,眼看泰山在望,这才长叹一声道:“不登泰山,那识泰山之高,老僧枉自学剑数十年,今日才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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