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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金遗龙不由尴尬十分,暗想:“我金遗龙原是最坚强的人,不想在你眼里,却成了病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一面苦笑道:“是的,我身体不好……”

  “强盗!”青青脸色忽然一板,道:“你太没出息了,告诉你,你再不求长进,我一辈子也不再理你!”

  金遗龙不轻不重地被骂得满头雾水,不知她指何而言,忙问道“青青,我哪点没出息啊!”青青咬着芳唇,冷笑道:“哼,我要见那名满天下的大侠金遗龙,你不但不反对,反而赞成,你……愿意看我跟金遗龙要好么?你不打算刻苦白励,力求上进,跟他比一比么?”小姑娘对他有意,此一番话完全是鼓励着个郎力求上进之言,以求闻达江湖,效法金遗龙,也受着天下百姓的敬仰。

  谁家姑娘不希望心上人出人头地?当青青见他懦怯地低下头时,芳心颇为生气,真想给他一个耳光,所谓爱之深,期之切,也就是这个道理。

  她哪里知道金遗龙是惭愧地低下头,因为他一直隐瞒着这位柔情似水的美丽千金啊!若非有难言之隐的话,他是极不愿这样做的。

  站在一旁那冷艳无双的三姊忽然冷冷地道:“青青,不要想得太多,秦龙不是等闲之辈。”

  金遗龙禁不住心头一震,目光瞬过她美艳绝世而冷傲无双的脸孔,心中顿觉一冷,仿佛坠人万年玄冰霜窖之中一般。

  只听三姊又道“他既已痊愈,你毋庸多虑,领他办正事去吧!”

  青青颔首道:“秦龙,走啊!我婆婆要考考你,看你本事够不够资格担任护院武师!”旋又幽怨地叹了一声,肃然道:“我婆婆十分严厉,你要尽量屈就她老人家一点,她老人家骂你,打你,你都不能动气,务必使她高兴才好,我爹爹一向畏她三分,你能忍受么?能办得到的话我们就去。”

  金遗龙整理了一下衣衫,含笑道:“能!”

  两姊妹满意地笑了笑,领着金遗龙曲曲折折地走向宽阔优雅的庭园。但见荷池花树,小桥流水,满庭花树,芳香四溢,金遗龙目不暇接,暗赞好大的气派。

  沿路不少家丁、武师、丫环远远看见两姊妹,都恭身行礼,青青面上稚气也是一收,那端庄严肃的神情,金遗龙是第一次看到,不由暗忖道:“若非自己与她有了一层认识,初遇这种场合时,难免还以为高不可攀呢!”

  他自然地走近青青,因那冷艳的三姊,无形中流露着冷傲之态,使他不敢去接近她。她很美,甚至超过青青,但他却不敢生出爱念,纵有,也不敢有所表示,他尽量地忘记自己跟她还有着婚姻关系,他想:“她比冰还要冷,若然娶了他做妻子,我怎敢亲近她?”不到一刻,青青已暗中示意道:“你瞧,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就是我婆婆,你快过去见礼,千万不可冒犯,使她动气!”说罢紧紧地握了他一下。

  金遗龙知道她甚不放心,遂安慰道:“我一定照着你的话去做,你放心好了。”

  青青与三姊,立刻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高声道:“婆婆,他来了!”未等回答,即相偕退出。

  只见那坐在一张藤椅上的老太婆,好一副冷峻的脸孔,鸡皮皱脸,颧骨高耸,一双眼睛看来虽老然而却未花,头发用金圈套着,瘦小的身躯,偏又持着一支粗逾碗口粗的缅铁拐杖,端坐椅上,纹风不动,仰首望着天空,并未因为金遗龙来了而打量他一眼。

  金遗龙暗喝一声:“果然是位难应付人物。”

  随即清了清喉咙,慢步踱去,恭身先行一礼,口称:“晚生秦龙,拜见您老人家!”

  老太婆微微一动,满面皱纹随之皱得更深,细细密密,宛如千沟万壕,使人由衷地感到一股老迈的凄凉。但是,她那一双奕奕有神的眼睛却又令人认为和她的年龄极不调和。

  金遗龙暗自惊忖!敢情她还具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光只论那重达百斤的缅铁拐杖,捏在她手里,形同无物一般,便可断定所猜一定没错。

  金遗龙见她未曾理会,又再沉声说了一遍:“晚生秦龙拜叩您老人家金身!”

  老婆婆忽然开腔喝道:“什么金身,铁身!快把你所学的武艺悉数报出来!”两道炯炯闪光的眸子倏然注视在他脸上,表情十分冷峻。

  金遗龙微吃一惊,暗想:“自己所习的武功纯粹是今古遗传下来纯阳真集中的秘术,她武功虽是不弱,恐亦无法知晓。”不如暂编一套话来应付应付再说:“晚生资质愚鲁,从师十年,仅有小成,承豪师垂青将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硬功悉数传授,晚生愧不能登达深奥之堂,仅学会一些皮毛薄技,流浪江湖,只求安身,混口饭吃而已,尚望您老人家收用!”

  老婆婆目中射出一丝异色,冷哼道:“小小年纪,竟用谎语欺人,老身不敢用你!”

  金遗龙连忙恳求道:“请您老人家千万开恩,晚生流浪江湖,居食无着……”以下的话尚未出口,老婆婆已插口道:“看你相貌神俊,骨质清奇,精华内蕴,分明出自名师之徒,然却衣衫褴褛,潦倒至此,恐是故意作态,企图瞒过老身耳目,混迹此间,逞其阴谋鬼计……”

  金遗龙闻言大惊失色,慌忙拱手道:“您老人家别误会,晚生哪敢心怀异端,但求三餐衣食无匮就满足了!”

  老婆婆倏地举起铁杖,作势欲击,喝道:“滚出去,否则休怪我老身铁面无情!”

  金遗龙怔住了,他为了青青的叮嘱,已是委屈求全,苦脸恳求,不料换来的却是怒目瞪视,恶言相加,不由触起了少年人倔强的傲气,再好的修养一时也按捺不住。立刻还以颜色,冷笑一声,朗声答道:“好,我走,我走,区区一个武师位子,晚生还未将它放在眼里,你以为在下真的潦倒得连三餐都保不住吗?那你就错了,若不是为了……”他不愿连累青青,话未说完,掉首便走。

  老婆婆目光如电,射出两道凶厉的光芒,喝叱道:“站住!小孩子无礼之极,胆敢顶撞老身,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走!”

  金遗龙微生愠意,倏然回头,大声说道:“老婆婆,你一再侮辱在下,若不看在你年老辈尊的份上,在下岂肯一走罢休,你若想教训在下,十分简单,放心下手,在下决不还手,此刻在下要告辞了!”他在强烈的自尊心被刺痛之后,心中有气,连青青的叮嘱也顾不得了。

  老婆婆闻言之下登时勃然大怒,奋力一纵,竟然拔起一丈来高,半空中举起那粗重的铁杖,重重击下。

  尖锐的杖风,呼啸而起,金遗龙本能地扬掌拒敌。

  然而,当他脑海疾快地转了一周之后,掌至半途忽地硬生生地撤了回来,暗叹道:“青青待我不薄,这次忍耐些就算报答她一片爱护之情!”

  “碰”的一声大响,金遗龙只觉重物击身,痛楚难当,立足不稳,踉踉跄跄,斜跌出四、五步远。

  他咬着牙根,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扬声朗笑道:“老婆婆,够了吗?”

  老婆婆凶性大发,铁青着脸,又是一杖击去。

  金遗龙苦笑一声,不避不闪,又硬接了一杖。

  背上一阵痛彻心肺的剧痛,不由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他武功尚未恢复,难以抵挡这一杖重击,不禁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冲出老远。

  四、五个如狼似虎的护院武师,闻声赶来,异口同声地暴叱道:“小子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胆敢顶撞铁面婆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卷起衣袖,气势汹汹,揪住遗龙衣领,就想饱以老拳。

  铁面婆婆厉叱道:“放手,此人敢来此地,必有所恃,让老身教训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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