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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回 金凤出山救娇娃

  且说苗金凤听了眇目妇的呼唤,那敢怠慢,当下便自蔓草中颠巍巍地走了出来,她的伤势虽经史三娘用气功治疗,惟尚未痊愈,是以才至举步维艰。

  苗金凤一现身,各事已然大白,她对剑魔夫妇详细诉说方才发生的事,眇目妇始知史三娘所说脱得羁绊,全幸凭着方洪那根无意得来的黑杖,然而,她心中却困惑起来,五金之英已算是世间罕见坚硬之物,那黑杖又是什么呢,怎地这般厉害。

  但这些闲事,就只一瞬掠过即逝,她此时委实没有闲情来理会这些了。当前急务,乃是如何救醒南芝,再行步出谷口找寻方洪与玉箫郎君。

  眇目妇等三人,对一线天谷底,自没有苗金凤来得熟悉,一提起要找冷水,苗金凤忙不迭地说道:“这儿有一个大泉口,日夜喷水,水甘而冷,素常里史三娘赖以解渴,就在那边,我给老前辈找去!”

  眇目妇一想,知她不会说谎,寻思道:“对啊!史三娘幽囚此间达二十载,若无滴水下咽,怎能活到今天?”

  不一刻,苗金凤去而复返,已满满地淘了一大瓢清泉,双手递到眇目妇跟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奶奶,水在这儿了,请接下使用!”

  她已然跟着儿子方洪称呼眇目妇了。

  眇目妇接过清泉,陡地便向南芝面上泼去,说也怪道,经她这一泼动,南芝已然悠悠醒转,尚未睁开眼已经开腔:“两位哥哥别打架了,哎唷,炎哥,你不是好人,你……”

  一瞬间,睁眼一瞥,霍地坐了起来,咦地一问:“你们是谁?”

  当她的,目光射到秦九凝与苗金凤身上时,嫣然一笑道:“原来是这位姐姐和姑姑,你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这两位伯伯和姑姑又是谁呢?”

  南芝当真天真无邪,胸中纤尘不染,一醒觉过来,已忘掉了玉箫郎君对她那股淫邪丑态。

  眇目妇温和地问:“姑娘,你叫南芝么?是桑龙姑的孩子?”

  南芝诧然抬头,双眸中放出异采,欣然笑道:“原来姑姑是家母的朋友,那太好了,你们不到草舍坐谈,找我娘去,怎地来一线天?咦,炎哥哥呢,还有那位给我抱着小白兔的哥哥,他们到那里去了!”

  剑魔看了南芝一片纯真稚态,不由地心胸开朗豁达起来,他摇头叹息,叹道:“桑龙姑竟有这般女儿,也是有福,喂,糟婆子,你就把玉箫郎君那贼子的狼子野心告诉她吧,免得以后再遇上他,毁在他手里岂不可惜!”

  眇目妇点点头,却道:“我那里有闲功夫和她聊这些劳什子事,我们找方洪要紧!”

  一旋头,却对苗金凤道:“烦你给我教导南芝这个孩子,此女出污坭而不染,当真可爱,咱现在就赶出海去找方洪了!”

  苗金凤拜倒地上,哽咽道:“谨照老前辈谕训,小妇人那苦命子方洪,全赖前辈拯救,伏垦前辈念在……”

  话犹未了,陡闻眇目妇冷冷地笑道:“他是我们的门下,有难自当相救,何用你再三叮嘱,起来吧,我们也该走了!”

  话讫,也不再理会苗金凤和南芝,迳自向剑魔与秦九凝招呼一声,便大踏步向阳光照耀之所迈进去了。

  三人一走,谷中就只剩下南芝与苗金凤两人,苗金凤负伤未痊,功力大打折扣,行动难免不大矫捷,幸而南芝这女娃儿,功夫已登峰造极,她对苗金凤道:“姑姑,不如到我家去休息几天,我家很静,地方宽敞,妈妈对我很疼爱,只要我答应,她老人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苗金凤此时已知南芝乃玄冰美人桑龙姑的幼女,心中不无忌惮,想了想:“若困处谷底,终非了局,随那女娃儿到她家去,若桑龙姑盘查起来,又恐有不便,如何是好?”

  随着,她心念一转道:“且教女娃儿帮我上得谷顶,再作道理!”

  沉吟半晌,苗金凤对南芝笑道:“既承姑娘美意,小妇人就到府上叨扰几天吧!”

  南芝一听大喜,她生性极其好客,自然不关乎什么豪义仁侠,而是她性情纯真,对任何人都视同自己父母兄弟般,是以对苗金凤也然,已经将她作为家人一般看待了。

  两人到得上谷一线天之所,南芝正要施展紫府迷宗轻功,帮着苗金凤扳升而上,怎料她偶然往谷壁一触,不由喜形于色地大叫道:“妙啊!什么人把谷壁凿成梯级,好让咱少费气力!”

  苗金凤溜眼一瞥,心中明白,这些凹凸不平的谷壁,必定是刚才下来那三个人弄成的,但她却没有道破,只淡淡道:“既是恁地,咱就上去吧!”

  既有壁级可沿,又复得南芝功力相匡,纵然苗金凤伤残未愈之躯,虽费些气力,也能安然攀上,不消多大功夫,已然腾出谷顶旷野之处。

  苗金凤困处谷中,不知不觉已垂十载,十年光阴是漫长的,在谷中终月终年对着那乖僻无常的史三娘,悲哀寂寞,自难言喻,一旦到得外边,阳光普照,海阔天空,心中不由开朗起来,想不到自己竟有出生天之一日。

  只见她,深深地透了口气,喜极堕泪,呜咽地对南芝道:“多承姑娘救援之德,小妇人困处谷底多年不见天日,一朝复我自由,但又不禁想起家来,小姑娘,我不上府上叨扰了,烦你指点我下山之路吧!”

  南芝人虽纯笃,但却是冰雪聪明,一瞥苗金凤颜色,知她有不得已的隐恫,也不相强,便说道:“姑姑不到我家也罢,你此刻单身只影,又没银钱干粮,怎好赶路,待我回家,向娘讨些粮钱,再送你下天姥便是!”

  其实苗金凤也知前路茫茫,粮钱两缺,怎好赶路,况她已家散人离,儿子方洪下落不明,公公镜湖老人鹤踪无定,她那有家?对南芝的话,不过信口随便说说而已。

  又听南芝问道:“姑姑仙乡何许?咦,方才在谷底,我不是听说过你有一位公子,误堕大海,生死不明,对啊!他就叫洪哥哥,我记起了,就是那位帮我抱小白兔的洪哥哥,多可怜啊!”

  她顿了一顿,声音已经有点黯然,这女娃儿的宅心也委实仁慈得紧。南芝又说下去道:“是了,下谷底那两位前辈和一位姐姐,不是口口声声要到大海去找洪哥哥么,不知找到没有?姑姑,你且休走,到那边削壁上去瞧瞧,那儿面对大海,滩上一览无遗,如果他们当真找到了洪哥哥,姑姑就有令郎作伴了!”

  南芝这席话乃衷心而说,不料却怅触苗金凤的悲怀,不由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南芝一见,急得搓手叫道:“坏了,我把姑姑招惹得急,急哭了!”

  陡闻不远处,有人冷冷叫道:“那里来的臭婆娘,在这儿哭哭啼啼做甚?”

  苗金凤吃了一惊,哭声顿歇,抬眼望,但见南北山交界处,已然大大小小形绰绰地,站立了几个人,为首一个中年妇人,长得美俏极了,有羞花闭月之貌,只是印堂之间,隐隐有些杀气,面目虽然姣好,却是冷漠如霜,宛如一尊披上霜雪的石像。

  苗金凤一瞥失色,不用猜也知来人是谁了。正待开口答话,已听南芝欢天喜地叫将起来道:“妙啊!不用到家里去,娘已经来了,就教她老人家给你些粮钱吧!”

  边说边跳跳蹦蹦,向前猛闯,大声呼叫道:“娘啊!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当前这几个来人,一点也没错,正是天姥主人桑龙姑及其四个儿女,只见桑龙姑冉冉而前,也不觉身形怎样幌动,展眼之间,已经到了苗金凤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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