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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手工夫,在东方杰眼里,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已知他并非乎庸之辈,还得过高人传授,故心中更是惊疑,因他咄咄逼人,仍不说出姓名,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慢慢站起身来,刷地一声,将描金摺扇合拢,面色一沉,方要喝问,那渔郎装束的少年,见他太狂妄,又出口不逊,哪还忍耐得住,一飘身,早到了丑汉前面。剑眉一挑,朗目含威,一指那丑汉,喝道:“那来你这狂徒,敢来此撒野,凭你这两手能耐,也敢向我师伯寻仇,来来来!小爷今天先陪你走两招。”

  说罢,倏地一退步,为的是这旅馆的房间,能有多大,丑汉适才露这两手儿,功夫不弱,少年不敢大意。

  少年一退步,两眼观定那丑汉,左手的竹笠儿反手向屋角一扔,哪知在他一抛的这个工夫,屋角已脆生生地大声一喝:“喂!你睁开眼瞧瞧再扔行不行,你是以为我小,好欺辱,是不是!好,今天我跟你没完儿!”

  东方杰和那美少年,闻声同时一惊,两人都自认是有过人的技艺,东方杰更是成子名的英雄,几时有人溜进屋角,也没发觉,心中就不单是惊,而且是愧。再一看,两人更是目瞪口呆,原来在屋角嚷嚷的,是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年约八九岁,头上用红线绒绳扎着个冲天髻,小圆脸,大眼睛,脸跟小苹果相似,真是又白、又红、又鼓、又嫩,穿着一身大红洋皱衫裤,脚下一双抓地虎小靴子,肩上露出剑柄,垂着一绺金黄色的绳子。

  两人发现他时,小孩儿兀自还在鼓着腮帮嚷嚷。再看后窗关得好好的,两人又都对门而站的,这小子究竟从何而来,单凭这一手功夫,别说是东方杰,恐怕连云梦居士也办不到。东方杰怕那少年不识厉害,贸然出手吃亏,只一晃肩,即已拦在那少年面前,凝神聚气,如临大敌般,冲,着那丑汉一拱手道:“这么说,这位小哥儿也是冲着在下来的了,既然来意及大名均不肯见告,那么就请壮士摆出道来,在下是无不奉陪。”

  那丑汉破喉咙哈哈一笑道:“着哇,我说呢!当今儒侠岂会畏首畏尾。道儿么,那还用说吗?当年你是怎么给的,今天你就怎么接,好朋友你请吧!这客房里可狭窄一点。”

  说罢,一招手,屋角那红衫小孩儿,好快的身法,只见红光一闪,即穿门而出。东方杰和那少年,交换了一瞥惊诧的目光,不由一迟疑,那丑汉已又响起破锣嗓子,呵呵一笑道:“两位若是怕呢?我不是适才说过吗?只要给我磕两个响头,过去的即一笔勾销,大爷我也不为已甚,怎么样?”

  东方杰何曾真个怕他,那红衫小孩儿来得虽是怪异,轻功也不弱,岂把他看在眼里,常言道,菩萨尚有土性儿,东方杰涵养功夫虽深,这时也不由暴怒,也呵呵一声干笑道:“好,在下就请教几招!”

  说罢,刷的一声,描金摺扇已经张开。兜胸向那丑汉只一扇,但觉霍地劲风暴卷,别看那丑汉来时气势汹汹,哪知连东方杰这一扇,也挡不住,一个身子,已平空飞出门外,但丑汉也甚了得,只见他空中一拧腰,头上脚下,即已落在院中。

  东方杰心里一松,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这丑汉的武功,稀松得很,心说:“凭你也敢来向我寻仇。”但也不敢怠慢,也飘身而出,身后紧跟着那美少年。

  出得院中一看,刚才他们一闹,院子的四周,早站满人,被那丑汉掼出去的那伙计,还坐在地上,直搓屁股,咧嘴喊痛。

  东方杰来到院中。那丑汉一看四周尽是人墙,红衫小孩儿,正站在身侧,冲着自己笑呢?心说:“得,这可不能再玩笑了,再闹,我就得丢人现眼。”

  哪知他不闹也不成,东方杰方站定身形,那美少年已抢在前头,说:“师伯,不劳你动手,容我来领教他几招,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狂妄,再口出不逊。”

  那丑汉一瞧,不是东方杰,是个雏儿出来了。心说:“好小子,你还嫩得很呢?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就差那么点儿没在我身上撒尿,你还敢在我面前充强道狠吗?我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他是在心里说,还没讲出来呢,那少年却动了手,只一晃身,已到了丑汉面前,并指猛点丑汉双眼!

  丑汉却也了得,向左猛一滑步,翻腕一夺,施展擒拿手的一招腕底翻云,想拿少年手腕。

  哪知那少年这是虚招,丑汉错步一拿,那少年连踪迹皆无,方在一怔,陡觉得领上一紧,肩后一酸,别看他个儿不小劲头儿蛮大,一个身子竟再也站不直了,阔嘴一咧,只差点儿没“嗳唷”出声来。

  原来那少年并指一点丑汉眼时,即已施展开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滑步到了丑汉身后,左手一伸腕,即抓着丑汉衣领,左手并指,早点中了他的天柱穴。

  这天柱穴是人身十二麻穴之一,一被点中,丑汉哪还站得直身子,丑汉咧嘴咬牙,虽未叫出声来。但浑身又痛、又麻、又酸,那汗珠就比黄豆还大,流了满脸。

  少年还怕红衣孩儿会来抢救他,因为适才在屋中时,现身得太怪,出来时,那身功夫太俊,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能耐,谁知丑汉被擒,那小孩却在一旁拍着手儿在乐,嘻嘻直笑,那丑汉实在忍不住了,可就嚷啦!说:“小麟儿,你真干啊!你再不放手,我可要找你妈妈算账。”

  少年一听,丑汉连他的小名儿也叫出来了,不由一愣,谁知这汉子不是外人,左手一松,丑汉的一个身子,就跌坐在地。可又嚷啦!说,“东方大爷,是啦!劳你老人家大驾,替我解开穴道。”

  东方杰闻言,更是一怔,忙问道:“你是谁?”

  丑汉大环眼一霎伸手将右颊上那块巴掌大的膏药撕下,说:“东方大爷,你是真不认识我呀!”

  东方杰一看,不由“噗哧”一笑,说:“原来是你呀,你这猴儿,十年不见,还是和小时一般调皮,你几时来到江州。”

  原来这丑汉是勿恶,十年前苗江分手后,本来璇姑舍不得离开瑶卿,但姬凌霄哪能容她在外,只在第二天,在太乙真人张紫阳和万里飘风,将昆仑老人和太虚上人两人护送回去以后,即日带着璇姑、勿恶和一轮明月钱起,别过瑶卿母女,返回岭南而去。

  一别十年,不期又在此间相遇。

  东方杰心说:“好猴儿,适才还真被他唬着了,我得教训教训他。”

  因此,且不替他解开穴道,只笑盈盈的望着他。

  勿恶可就急了,那头上的汗,直往下淌,又嚷啦!说:“东方大爷,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且绕我这一遭儿。”

  东方杰大笑着道:“我问你,你还要在我面前充大爷,搞鬼不?”

  勿恶忙道:“得啦!你是大爷,我是二爷,该成了吧!瞧!我不过开个玩笑,大家乐乐,东方大爷,你就高抬贵手吧!”

  东方杰也恐时间久了,怕他受不了又一笑道:“今后你再捣鬼,你可小心,绝不这么轻易饶你。”随向那少年说道:“麟儿,给他解开吧,他可不是外人。”

  少年听说,才走上前去,在他背上一拍,勿恶坐在地上活了活血脉,才翻身爬起来,一看,院子四周站的人,知道人家是在玩笑,早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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