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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回 铁指禅功

  耿鹤翔一闻言语,哪还按捺得住,呼呼声中,耿鹤翔的断玉袖已然亮开,朝唐古老头遥遥扫去,疾如狂飙刮地,顷刻一招已到面前。唐古老头轻描淡写地右手微抬,横里一扫,也不见他的招式怎么凌厉,便把耿老头击来那招,消解于无形。

  对于当前这两高手武功,赤炼人魔最为深知,乍见唐古老头右袖才掀,已然宛见八袖齐飞,耿老儿打来袖势虽极劲厉非凡,岂是八手神功的对手,因而眨眼便被接下,赤炼人魔暗叫一声:“好厉害的紫府迷宗!”

  耿鹤翔一招落空,心头陡震,想不到远隔三十年,自己袖招已练至出神入化,功力也登极峰,兀是对方功力也猛进非小,看来断玉袖的神功还是难以敌得过紫府迷宗的八手袖功了。只缘耿鹤翔这老儿,心地虽仁厚,人却好胜,且性如烈火,当年就因脾气不好,才屡闯大祸,三十年来自困孤墓,火暴性子不但没有因长期静修而稍戢,反之,变得益加乖僻,只有一点还好,不随便妄开杀戒而已。

  耿鹤翔对紫府八手神功不但不惧,抑且气得须发横飞,哇哇怪叫不已。猛然喝道:“唐古老儿,今晚老夫这条命赔你好了,来,我哥儿俩来较量一下。”

  但见唐古老头,噫了一声叹道:“耿老儿,你的性子还像从前一般,岂能不贻祸终身?君不闻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与你还有一段渊源,于今彼此年纪都大了,还逞什么强,斗什么胜,我看这事今晚就趁在几个小辈面前,说个明白,了结它吧!”

  唐老头真有长者风度,一再苦口婆心,规劝耿鹤翔不要逞强斗勇,须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这两人三十年前,确有一段渊源,要不然耿老头不会叫出“我哥儿俩来较量一下”这句话,当日唐古老儿也不会出手救耿鹤翔的孙女,那白衣美丽的姑娘。尽管唐古老头百般苦劝,耿鹤翔兀是毫不心动,只见他须发横飞,倏地一敛,颜色稍霁,瞪目道:“唐古老弟,任你舌桀莲花,今晚不想比划那是休想,但要手下留情,那还可以!”

  耿鹤翔这老头,当真怒气已戢,呼对方的口气也变,只是乖僻成性,一时还未被劝动。唐古老儿又一蹙眉,心中也微微有气道:“耿兄台,那么,我俩要怎样一个比法?”怎样个比法?耿老头笑将起来,叫道:“唐古老弟,你怎地越老越胡涂起来,当日我在袖上功夫和你较短,今晚要比划的,自然还是袖上功夫,那还用说?大家就各展出本门绝学,打斗一番,谁打不过算谁输了,这又有何难处?”

  唐古老儿把头摇了几摇,叠声道:“不成,以你我目前功力,施展起真功夫来,岂是寻常,这儿地狭人多,他们都是后学小辈,不怕误伤了他们?”

  这话也对,耿鹤翔想了想,寻思:“唐古老儿的话不差,亏他心细如尘,他人还好说,别连自己那对宝贝孙儿孙女也伤在袖下,那就遭透!”当下,沉吟道:“那你要怎么比,你且说说,别尽问我!”

  唐古老头顿了顿,缓缓道:“我哥儿俩最好就是文比!”

  耿鹤翔诧然地问:“文比,这话怎讲?”

  唐古老头道:“那是简单的事,咱只较量内劲,不用进招兄式,谁接不下,谁就输了!”

  耿鹤翔皱皱眉,道:“不成,这样那是比量袖上功夫。”

  唐古老头有点不耐烦了,倏地双足一移,已到场心,单袖一卷,呼呼响着,众人一瞥,不觉骇然,原来唐古老头那大袖拂前倏后之际,已然卷来八块每块重约数十斤的石头,又见他左右袖一垂一扬,那八块石头竟分成两堆,四块在左,四块在右,各自齐齐叠竖起来,砌成两座小擂台。耿鹤翔心下一冷,却不做声。唐古老头用袖劲叠好两堆石头之后,笑吟吟对耿鹤翔道:“上来,我把比划方法告诉你!”话声才落,也不见他脚下晃动,身子竟冉冉升空,眨眼间跃上右手那堆竖起的石头顶上。

  耿鹤翔哪肯示弱,两足一拔,也自跃上左手一堆石上。

  问道:“要怎样比,你说!”

  唐古老头淡淡地道:“我们各把大袖亮开,不用抵掌,只用袖贴着袖,运劲于袖,各向前压,谁功力浅,抵受不了,跌下去时,胜负岂不分明了,这也是较袖之法!”

  耿鹤翔明知自己功力不及对方,但已势成骑虎,岂容前踞后馁,且他这人极其好胜,死不认输。当下,也不打话,一双大麻袖迎风一展,如同白鹤亮翅,已然全撒开来,唐古老头一瞥,也疾地披开大袖,两方袖子一贴上,竟是如胶似漆,紧紧黏着,各运绝学,较起劲来。

  在石头下面旁观各人,初时只见两人神定气闲,态度潇洒,宛如好友站在石上,相偕浏览山色风光。但时间一久,各人心头齐震,已然瞧出上面两人,各以性命相搏了。约过顿饭功夫,唐古老儿神色自若如昔,只是那耿鹤翔,脸色白中泛青,额角沁汗,两鬓白发,已然尽湿,看来已渐不支,只瞧得各人惊心动魄!

  又过顿饭光景,陡地但听一声裂帛,两堆石上影子晃动,狂飓骤发,众人疾然倒退,四周树木,东倒西斜,兀是瞧不清石上之人,如何比量技艺。

  众人才一定神,左方那堆石上,人影一晃,身形倒栽,已然跌落当地,忙乱中,但听耿仲谍声声哀呼,仲谍如疯如狂,疾扑前去,抱着地上之人,颤声大哭:“师傅!师傅,你怎样了!”

  从左边石上跌下那人,正是耿鹤翔,但见他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口中鲜血猛喷,已然晕死过去。原来在较劲时,当耿鹤翔已知支撑不了之际,心下蓦地一横,深深吸了一口真气,拚着最后一股劲力于两袖上,倏地一甩,迎面上下各式便向唐古老头拨去,疾如流星飞电,唐古老头正自凝神应敌,冷不防耿鹤翔竟豁出性命来暗算他,也是两袖横飞,把耿鹤翔拨来袖招接下,反手一加劲,耿鹤翔再也支撑不了,要知耿老头刚才已是真力使竭,暗算两招,全凭最后提起那口气,两拨不着,真元已然涣散,唐古老头即不相逼,也要不支堕地,何况唐古老头使劲相加,自是非受重伤不可。

  随着耿仲谍哀号声中,唐古老头已飘身下来,一到耿鹤翔身畔,曼声对仲谍道:“傻孩子,你爷爷死不了的,他不过气迷心窍,加以用劲过度,才晕了过去,别哭!”

  这话一出,当场有两个人,齐齐吃一惊,仲谍泪光一敛,仰头自语:“爷爷,我师傅是什么人的爷爷?你说!”白衣姑娘也已挪步近身,对唐古老头道:“师傅,这老人家是谁的爷爷?”

  唐古老头自觉失言,微微叹息道:“他,他就是你姐弟俩的爷爷,他的名字叫千手如来,耿鹤翔。”

  仲谍姐弟俩面面相觑,愣在当地。耿仲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唐古老头道:“你诳我,他是我师傅,我爷爷已经死了三十年,怎还会有什么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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