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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八回 娇娥,我深爱着你

  话说方洪到第三日上,已能将那一招“江海凝光”,融会于九招之中,刚柔相济,奔雷剑法也见神奇,况他又经伐毛洗髓,不但剑术之上,更见神妙,而且武功也增了一倍,他心中振奋,自忖凭现下的武功剑术,必可胜得赤炼人魔,救母报仇,已是指日可待。只是同时惴惴不安,洞中的老人,秦九凝的奶奶,他连称呼也不知,虽然他们教自己的剑术,定有深意,似教他练成了奔雷剑,乃是要他去办一件无比艰巨的大事一般。

  果然,这日傍晚,他与秦九凝练剑已毕,她面上突然绽开了一个微笑,说道:“你这三日的进境,比我三年的修为还强,恭喜你啦。”她这一笑,更美了,美得像一朵雪莲,只是仍令人稍感有冰冷之感。

  方洪忙躬身答道:“若非姊姊指点,我岂会有此成就。”秦九凝忽然面露羞容,道:“你不要叫我姊姊,待会定了名份,你就是我师兄了。”

  方洪闻言一怔!难道那日不算拜师,这实是闻所未闻。

  先传剑法,然后才列入门墙。

  秦九凝望天色:“奶奶说,今日日落时即可返来,你瞧,月亮爬上崖头了,怎么还不见来呢?”

  方洪心中振奋,又疑诧,月上东山竟也不知,这三日来,每天的日课皆是秦九凝安排,唯她的吩咐中听,他此刻也盼那老妇早些归来,好早些明白究竟。

  秦九凝望了他一眼,说道:“趁奶奶未返。来啊,我们再练一次,你可记得我三日前所说的话么?剑术到了上乘界,无剑倒胜似有剑,虽然我们功力都太浅,但今晚你定体会得出了。”

  方洪大喜,道:“正要请姊姊指教。”

  秦九凝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方洪心道:人说顽石点头,你这可是玄冰解冻了。剑作一剑擎天,立了门户。

  秦九凝轻飘飘地踏上一步,同时将手中树枝又折短一半,方洪一怔:现下我与她的功力已相差无几,我的剑比她长过一半,这……

  秦姑娘这一上步,顿又冷若玄冰,双眸中亦觉冷焰逼人,而且连声音也冷啦,说:“小心了!”身形只一晃,手中短枝只虚虚地向方洪一点,方洪剑转卷地惊飙,风雷迸发!

  秦九凝手中短剑一转,游走圈点,立变被动为主动,竟抢在意先。

  方洪心道:“我就不信!”手中剑一紧,登时雷声隆隆,狂飙卷寒涛,但见剑气弥空,匹练飞绕,早将秦九凝裹在剑影之中。

  先时方洪还耽心她枝短而柔,手中剑只是点到即止,那知才走到第三招上,忽听秦九凝一声冷叱,手中短枝似骤雨般点到!方洪竟会处处受制,而且她手中短枝皆抢在意先,方洪剑移身转,毫厘皆在她料中,就像她的短枝沾在剑上一般!

  须知奔雷剑起,风雷暴发,人也豪气倍增,方洪心有不服,立将新近所习精妙剑法施展开来,每一招皆奔中蕴凝,凝而奔绝,这一来虽已不似初时般处处受制,但她手中短枝仍然皆是抢在意先,无论他如何穷奇变化,始终躲不开她的短枝,方洪顿觉手中有剑,倒成了累赘了,顿时恍然大悟,心中那一喜,更是无以复加,霍地一剑推出,身却往后暴退,朗声长啸中,只见一道寒光疾射,投入溪中而没。

  原来方洪明白了那“无剑胜有剑”之理,心中喜极,便将剑投入十余丈的溪水之中。

  忽听秦九凝咦一声,说:“可惜!”

  方洪眉飞色舞,道:“既然无剑胜有剑,这支凡铁弃了有何可惜。”

  却听秦九凝道:“这你又不明白了,我不是说过么,现下我们两人功力都浅,要达到这一境界,谈何容易,适才虽然你手中剑被我短枝所制,那却并非是无剑胜你的剑,而是:一者你的一招一式,我皆了如指掌,再者我的枝短,变招也更灵活,且我手中仍然非有这短枝不可,你怎将剑扔了?”

  方洪心道:“难怪那晚她初见我的宝剑,意会喜形于色。”

  却大笑道:“师妹,既然你手中这随处可取的短枝,即能胜得过我手中宝剑,弃了还有何可惜,若然我们尚不能手中无剑,而短剑胜过长剑,你不是说今晚待奶奶返后,我们即要出谷么,那时我去寻两把短剑来便了。”

  秦九凝点了点道:“这也罢了,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我们这剑法以奔雷为名,你当已知风雷之声从何来,那是劲透剑身,剑振而鸣,你没瞧我以树枝当剑,虽然我剑法在你之上,却并无你剑上的声威么?现在我们的功力不足,借那剑上声威,先声夺人,也更能克敌致胜。”

  方洪躬身而聆,这秦九凝名份上虽是师姊,实则与师傅何尽,方洪从她所受教益更多,能不躬身而聆。

  秦九凝一言才罢,忽然凝眸山头,说:“奶奶回来啦。咦……”随低声疾道:“小心,奶奶在生气呢!”

  方洪早随她凝眸之处望去,那知身侧风声飒然,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他剑已练成了么?”

  方洪心中一懔,忙恭立不敢仰视,皆因听声音,已知是那老妇回来了。秦九凝道:“奶奶,当真难为他了,竟是闻一知十,他这三日所练,竟胜我三年所修。”

  方洪听赞语出自这位玄冰丽人口中,非但不喜,反而心中一声浩叹,突然记起爷爷那一句狂呓的话来:“造化弄人,至于斯极!”要是爷爷没杀她爹爹,那多好啊,心说:“今日你在赞我,待你明白我方秦两家,原有不共戴天之仇时,那时不知你要怎生恨我呢!”

  只听那老妇道:“也罢了,九凝,你即刻拾掇,带他出谷去罢!”

  秦九凝一怔,说:“奶奶,怎么,他不拜师,也不领命?”

  那老妇恨声更冷,手中拐杖猛一跺地,道:“那老杀才去得无踪无影,怎能拜师,难道你不知我门中规矩。”

  秦九凝肃然轻声道:“只是,奶奶,他也就领命?”

  那老妇恨声叹道:“师不拜,命如何能领,你不是已拜师了么,那命就由你领便了。好在他已请过祖师,现刻我先收他为记名弟子。”

  秦九凝道:“你还不谢师傅。”方洪早听得明白,随着两人的谈话,心中一个个疑团翻覆,她口中的老杀才,自是指剑魔而言,怎么我非向他拜师不可,所领又是何命,两人说得竟是这般严重。但他此刻那敢迟疑,忙恭恭敬敬地向老妇行礼下去,口称师傅。

  那老妇让他拜罢,说道:“你们即刻出谷,九凝明白一切,无须我再吩咐,方洪年纪较长,你们今后即以师兄妹相称,她虽是你师妹,但她已领我之命,今后你要听命于她。”

  方洪恭敬从是,随听她向秦九凝说道:“你们今晚出谷,我明早亦要走了,若有新命,我随时会和你们相见。”

  秦九凝一愣,道:“奶奶,你可是为了师傅之故?”老妇道:“不为了那老杀才,我们岂能空谷而出,一者怕他再在江湖中为恶,二来你两人年纪轻轻,那南星元老奸巨猾,你们岂是敌手,我怎能不暗中相助,但可要紧记在心,当年我们曾有约定,待双方都有了传人,凭武功,再定物听谁人。你师祖久僵之体,能否复原,亦决定你们这一行。”

  方洪心道:“师傅口中的南星元,简直就没听爷爷说过其人,但师傅即然也这么慎重,可见必是个从未在江湖中露面,而武功高绝的人物。”

  秦气凝急问道:“奶奶,这么说,我受命怎行呢?双方既然是约定了是各门中的传人较量武功,而我……”

  老妇忽然叹道:“若不为此,我也不去找那老杀才了,现在时日紧迫,五月五日之期瞬眼即届,若容我将老杀才找回,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只好命你们先上路,我也去追老杀才,那怕当时拜师呢,只要同时到达天姥山绝顶,不也是一样么,当然,若能在期前他先拜师,那自是更好。”

  方洪自是不敢言,同时也才知剑魔——他该称师傅了——那晚要对他下毒手之故,秦九凝所说师门规矩,亦因而明白了多半,想是怕奔雷剑流传江湖,若门徒众多,那时良莠不齐,岂不遗祸无穷,所说门规,又见他非向剑魔拜师不可,显然便是指每代单传。

  便因明白了多半,方洪对师门更是肃然生敬,同时知此行竟也是奔天姥山,这一喜,非小可,他原在耽心今番列入门墙,武功虽然倍增,却怕那时受命于师门,会误了救娘,这一来不但未有耽误,反而多了个师妹之助,他心中如何不喜。

  只见秦九凝已盈盈向师傅拜别,方洪也赶紧跪倒。那老妇道:“你们这就去罢,你虽长了这么大,尚未出过谷,但方洪对江湖之事,知道得可比你多,可要记好了,五月五日正午,定要赶到天姥峰顶。”

  秦九凝应了声:“是。”站起身来,招呼方洪,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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