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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宸随云点了点头:“想必你也知道,会这种法术的人,并不止于你我二人。这种法术在每个修习者手中,都会有不同的面貌,你化为纵蛊控尸之法……”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远方,若有遗憾地道:“而龙八则运用为越伤越勇之术,他在此术上的领悟,其实比你更深,只可惜,我向人许下承诺,暂时不去找他的麻烦,所以,你就成了第一个替代品。”

  黑衣人看着他,狐疑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宸随云笑道:“我找你,就是让你与我一战——用血魔搜魂术一战。”

  黑衣人道:“不可能!血魔搜魂术一旦施展,轻则武功全失,重则当场毙命。”

  宸随云依旧笑着,但目光已有些森然:“你以为,自己还可以选择么?”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渐渐握紧了拳头,他已然明白,眼前这个人要的,就是自己的命。虽然此人武功远远高于自己,但他一生杀戮无数,生死报应早已不放在眼中,只要你的刀更快,这颗头颅就任由你来砍!

  黑衣人全身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响声,显然他已决定拼命!

  宸随云却摇了摇头:“不是现在。”

  黑衣人一拳击向地面,怒道:“你要杀就杀,要想慢慢折辱我,那是万万不能。”

  宸随云将檀香兽的巨尾拢在脖上,淡淡一笑道:“我从不杀垂死之人。你先与龙八等人一战,又被蛊尸反噬,已然强弩之末。我要杀人,不必借别人之手。”

  黑衣人一怔:“那你要怎样?”

  宸随云道:“带你去一个幽静之处,等你养好伤,再来与我一战罢。”话音刚落,一道紫芒从他手中透出,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抵挡,紫芒已透体而入。

  黑衣人只觉他的笑容渐渐模糊,四周磷光银影终于融为一团,再也分不开去……

  时当宋高宗绍兴四年。

  宋、金交兵多年,金国节节进逼,中土沦丧,烽火万里。大宋偏安一隅,文明终被野蛮的武力追逐得无处藏身,为宋朝的文官政治下了一个凄楚的注脚。

  金国为挟制宋朝,以及压制后方蜂拥而起的抗金义军,于建炎四年九月,册封刘豫为子皇帝,国号“齐”,定都大名府,随即迁往开封,统管京东、京西等地,史称伪齐。刘豫即位时“万民拥戴”,他也立志做个好君主,自以为宋朝文官政治失之在宽,所以便反其道而行之,“专务以猛济宽”。横征暴敛,严刑酷法,百姓荼毒,黎民灾殃。

  要知宋朝虽然在对抗邻国中始终没有取得优势,北宋有辽,南宋有金,宋末有元,终于亡在了异族手中,虽然有文官政治宽之过,尚文轻武,战力不强,但亡国的祸根,却并非在文官政治上。制度只是制度,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是绝对完善的。文官政治的宋朝既然免不了灭亡,那么就算实施了武官政治的宋朝,也一样免不了灭亡。南宋灭亡之祸,应当是肇于北宋。

  当年北宋与辽用兵,连番大战下来,两国兵力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弱。当时辽国肖太后当权,朝中重臣多有异心。肖太后深谋远虑,认识到战争持续得越长,手下这些臣子的功劳累积就越多,到最后赏无可赏,不赏众心不服。功高震主,便是大大危险之事,便有议和之心。而北宋用兵多年,国力也将枯竭,是以在寇准筹划之下,两国订立了澶渊之盟,宋岁贡三十万银,辽尊宋为兄,世代交好。辽国倒也没违背这个诺言,终辽一代,再没跟宋交过兵。宋虽岁贡银,但比起战争的消耗,无疑九牛一毫。本是仇家对头的两个大国,竟然就此换来了累世和平。

  而这恰恰就是宋国衰亡的基础。后来辽国被金取代,也正因如此。

  当时宋辽虽最为强大,但西有西夏,藏边有吐蕃,南有大理,也都各自建国,并未遭吞并。本来宋辽互有攻防,各自屯兵演武,日夕以惕,武备之力都不敢削减。但澶渊之盟后,随着讲和日久,两国忧患既去,都习于安乐。既然没有忧患的动力,那么不管是文官政治还是武官政治,都不能振乏起愦了。所以,大宋军力日衰,最终灭亡的根本原因,就是孟子那句老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最直接的导火索,就是当时寇准扬扬自得,以为奠定宋朝万世基业的澶渊之盟。

  所以,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未必就是件坏事。如果卧榻之侧,容不得他人酣眠,那就做得绝一点,将所有的敌人,无论大的还是小的,全都消灭干净。那么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金了,南宋也就不会灭亡。

  而北宋的一时安乐,也就注定了要南宋来承担这恶果。金国与伪齐互为奥援,南宋朝廷又惧敌偏安,节节败退,大好江山,被金齐占据。

  三月间,金朝元帅左都监完颜兀术会合二万伪齐军,在开封城西北牟施冈同宋军会战。李横、牛皋等军没有铠甲,被金方重甲骑兵击溃。宋军从此一蹶不振,到十月为止,不仅伊阳县的风牛山寨、邓州、随州、唐州、襄阳府等地相继陷落。

  独孤剑几人混入的部队,是戍守淮南西路的节度使刘光世的部将俪琼所属。在与金齐联军交战中,一败涂地,失了襄阳,正退往郢州。大军新败,士气低落,只顾着逃命,哪里还管是不是有人混入?连年交战,兵源不足,就从当地老百姓中抓壮丁,随减随补,倒也真分不清楚哪些是新人,哪些是旧人。五人刚从大火里逃出,满脸黑灰,看上去就跟这些败军一模一样。何况人人恐惧金军,只有逃兵,没有义勇,有来主动投军的,军官们高兴还来不及,恐怕他们想通了转身就走,有几个人递过盔甲来,敦促他们赶紧穿上。

  一穿上盔甲,那就属于正规编制了,再要逃跑,便须军法伺候。那军官颇为得意自己的捷才,独孤剑五人更是大喜,抢过来迅速穿在了身上。一身盔甲穿戴好后,所有人的模样都差不多。黑衣人再想找出他们,真是比登天还要难。五人想到此处,都是大喜。

  独孤剑见伍清薇一笑,娇靥映日,丽彩生辉,心中动了动,将手上的黑灰抹在了她脸上。伍清薇刚要斥骂,忽然想起军中并无女子,生生住口,狠狠瞪了独孤剑一眼,转过头去细细地将黑灰涂匀了。独孤剑见她虽是涂着黑灰,仍然细致之极,仿佛是调脂抹粉一般,绝不让它有丝毫的不均匀之处,不禁哑然失笑。他怕伍清薇再瞪他,强行忍住了。

  伍清薇拿出一面小巧的铜镜,前后左右照着,仿佛不甚满意,又重新涂了几次,忽然粗声对降龙道:“这位兄弟,要赶路就走快些,别拖拖拉拉的!”

  降龙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仔细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指着她道:“你……你……”

  伍清薇依旧粗声道:“这位兄弟为何见本座如此诧异?”

  降龙哈哈大笑,刚要嘲笑她几句,前面一名军官回头厉声道:“不许喧哗!”

  周围的士兵一齐看过来,众目睽睽,降龙不禁被这气势压倒,赶紧低下头来,闷声赶路。伍清薇低低干笑了几声,军官又再怒目相视,她也只好低头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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