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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黑杖侍卫长举起他的权杖说:

  “费尔曼·克朗查理爵爷,克朗查理和洪可斐尔男爵,我以黑杖侍卫长,觐见厅的第一个军官的身分,将您托付给嘉德——英国纹章院院长。”

  那个穿丝绒长袍的人,向前走了几步,向着格温普兰一躬到地说:

  “费尔曼·克朗查理爵爷,我是嘉德爵士——英国纹章院院长,是英国世袭纹章局长诺福克公爵阁下委任的官员,我曾对国王、上议员和嘉德爵士们宣誓服从。在我受任之日,当英国纹章局长在我头上倾一盅酒时,我曾郑重誓约效忠贵族,排除败类,宽恕贵族,不加谴责,并且帮助寡妇和童贞女。我负责安排上议员的葬礼,并且留心保存他们的纹章。我听候您的命令。”

  另外两个穿缎子长袍的人当中的第一个,深深地打了一躬,说:

  “我的爵爷,我是克拉伦斯——英国第二纹章院院长。我是负责安排上议员以下贵族的葬礼的官员。我听候您的命令。”

  另外一个穿缎子长袍的打着躬说:

  “我的爵爷,我是挪罗——英国第三纹章院院长。我听候您的命令。”

  第二排立得笔直,没有打躬,他们向前走了一步。

  格温普兰右边的第一个人说:

  “我的爵爷,我们是六个英国纹章分院院长。我是约克纹章分院院长。”

  于是每个纹章分院院长或系谱纹章分院院长依次发言,报出自己的头衔:

  “我是兰开斯特纹章分院院长。”

  “我是李其蒙得纹章分院院长。”

  “我是吉土特纹章分院院长。”

  “我是索美塞特纹章分院院长。”

  “我是温莎纹章分院院长。”

  他们胸前绣的纹章,就是他们的州和市的纹章。

  第三排穿黑色衣服的仍旧保持缄默。

  嘉德爵士纹章院长指着他们向格温普兰说:

  “我的爵爷,这是纹章院的四名官吏。这位是蓝斗篷。”

  穿着蓝坎肩的人鞠了一躬。

  “这位是龙骑兵。”

  佩着圣乔治章的人鞠了一躬。

  “这位是红十字。”

  佩着红十字的人鞠了一躬。

  “这位是波特一古里斯。”

  围着貂皮领的人鞠了一躬。

  纹章院长打了一个手势,那四个官吏当中的第一个人——蓝斗篷就走过去,把银色的呢垫和印着皇冠的公事包从侍卫军官手里接过来。

  于是纹章院长就向黑杖侍卫长说:

  “很好。我非常荣幸地通知您,您已经把爵爷交给我了。”

  这些繁文缛节和我们下面叙述的一些,都是亨利八世以前的古礼,安妮有一个时期曾经企图复古。现在所有这种礼节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上议院总认为它们是不可更改的;如果说哪儿还有什么远不可考的古礼的话,那就在上议院里。

  虽然如此,它们还是要变的。E pur si muove①。

  ①意大利文:总是要变更的。

  譬如说,“五月高竿”变得怎样了呢?从前每逢五月一日,当上议员到国会去的时候,伦敦总要竖立一个高竿。最后一根是在一七一三年竖立的。打从那时起,这个“五月高竿”就消失了,不用了。

  表面上不变。骨子里却在变。就以“亚勃马尔”这个官爵来打个比方吧。乍看上去,它仿佛是永恒不变的。其实已经换过六个家族:沃度,曼德维尔,贝塞恩,勃南塔琴莱,鲍尚,蒙克。在“利斯德”这个官爵下,已经出现过五个不同的姓:鲍蒙,白瑞士,达德雷,悉尼,柯克。在“林肯”下的是六个,在“潘勃洛克”下的是七个。在不变更的官爵下,这些家族毕竟都变更了。有些肤浅的历史家相信永恒不变的东西。实际上没有不变的东西。人不过是一个波浪;人类却是海洋。

  贵族把妇女认为耻辱的“老”字当作骄傲。可是妇女和贵族阶级一样,都想让自己永远生存下去。

  也许上议院对于上面所讲的和下面要讲的,都不会承认,正好像从前漂亮的女人不愿意长皱纹一样。镜子总是代人受过,不过,它也习以为常了。

  正确地描写过去,是历史家的责任。

  纹章院长向格温普兰说:

  “我的爵爷,请您跟着我走。”

  他又说:

  “在有人对您行礼的时候,您只要摸摸您的帽边就够了。”

  他们于是护送着他,向圆厅尽头的一道门走去。

  黑杖侍卫长走在前面。

  其次是蓝斗篷,他捧着垫子。再次是纹章院长,在他后面走的是戴着帽子的格温普兰。

  其余的纹章院长、系谱纹章院长和官吏仍旧留在圆厅里。

  格温普兰在黑杖侍卫长的领导和纹章院长的陪同下,穿过一间一间的屋子,他当时走的路程现在已经无法追索了,因为早先的议会的房子已经拆毁了。

  在他走过的屋子当中,有一间哥特式的大厅。詹姆士二世曾经在这儿和孟茂司庄严的会见,它曾经看见这个侄儿徒劳无益的跪在这个残忍的叔父跟前。墙壁上悬挂着九张依照年代顺序排列的、注明姓氏和纹章的前辈上议员的全身像:南斯拉特隆爵士,一三〇五年,巴里奥尔爵士,一三〇六年;贝奈士泰德爵士,一三一四年;堪梯鲁勃爵士,一三五六年;蒙提比冈爵士,一三五七年;铁波塔爵士,一三七二年;戈特诺的饶其爵士,一六一五年;培拉一阿瓜爵士,未注明年代;布洛埃伯爵海阂和撒来爵士也未注明年代。

  现在天已经黑了,走廊里顺序地点着许多灯。铜吊盘上插着的蜡烛照耀着厅房,好像教堂的角落里一样幽暗。

  除了必要的官员以外,什么人也没有。

  在他们的行列通过的一间大厅里,站着恭恭敬敬低着头的四个掌管玉玺的书记官和国家档案书记官。

  在另外一间大厅里站着的是索美塞提州勃闰卜登的可敬的菲利浦·希登汉姆“军旗”骑士。“军旗”骑士是战争时期国王在随风招展的旗帜下册封的。

  在另一间大厅里的是英国最古的准男爵,Primus baronetorum Angligae①,沙弗克的埃特孟·培根爵士,他是尼古拉斯爵士的继承人。在埃特孟爵士后面的是一个手执古铳的武士和一个手执窝尔斯特盾徽的盾手,因为准男爵是爱尔兰窝尔斯特州的传统保卫者。

  ①拉丁文:英国第一个准男爵。

  再走过去的一间大厅里的是财政大臣,他带着四个会计师和两个被派来担任记数的宫务大臣的助理。造币厂的总监也在场,他手心里放着一枚轧了花边的英镑。英镑总是有花边的。这八个人向新爵士行了一个鞠躬礼。

  在一个铺着席子的走廊的进口地方,这儿是上下院中间的通道,格温普兰受到马尔冈的汤麦斯·曼塞耳爵士——女王的皇室检查官和格莱孟根选区的下议员——的敬礼;在这条走廊出口的地方,又受到一个森朴的男爵代表团的敬礼。森朴一共有八个议员,一半站在格温普兰左面,一半站在右边:韦廉·阿斯布南代表赫斯汀斯;马太·哀穆代表杜弗;约瑟亚斯·布歇特代表山特韦区;菲利浦·波特莱爵士代表海塞;约翰·布鲁威代表新朗姆奈;爱德华·棕塞威尔代表芮伊城;吉姆士·海伊斯代表温切耳涉市;乔治·莱诺代表塞福特市。

  格温普兰正要还礼,纹章院长低声提醒他:

  “我的爵爷,只要摸摸您的帽边就够了。”

  格温普兰照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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