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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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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干笑了一声。 “格温普兰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跟我失掉奥莫一样。可能更糟。她比别人更孤独。瞎子遇到了伤心事,比我们更苦。” 他走到尽里头的牛眼窗那儿。 “天多么长呀!七点钟了,还能看见东西。不过,我们还是点上油灯吧。” 他打了一下火石,点着“绿箱子”天花板上的风灯。 他弯着身子,望着蒂。 “她要着凉了。你们这两个娘儿们,把她的上衣松得太厉害了。法国有句俗话:四月天气,不能脱衣。” 他看见地上有一只发亮的别针,把它拾起来,别在自己的袖子上。接着他在“绿箱子”里踱来踱去,指手画脚地说: “我全部的官能完全正常。我神志清醒。我认为这件事很对,我赞成现在发生的事情。等她醒了,我要把这件意外源源本本告诉她。灾难是不等人的。格温普兰没有了。再见吧,蒂。一切都安排得多么好呀!格温普兰在监狱里。蒂在墓地里。他们做门对门的邻居。死神的舞蹈。两个人的命运退出了舞台。让我们来收拾衣服,捆行李吧。行李就是棺材。这两个受造者都是残废人。蒂缺少两只眼睛,格温普兰没有脸。到了天上,上帝会把光明还给蒂,把美丽还给格温普兰。死亡能够矫正一切。一切都很好。费毕,维纳斯,把你们的鼓挂在钉子上吧。我的美人,你们爱吵爱闹的本领只好搁起来了。我们再也不演戏,再也不吹喇叭了。《被征服的混沌》被征服了。‘笑面人’也完蛋了。‘打拉当打拉’也完了。这个蒂也永眠了。她也应该这样做。换了我,我也不会再醒过来的。算了!她很快就会再睡着的。一下子就死了,这个云雀般的女孩子。看吧,这就是过问政治的好处。多好的教训!政府是多么讲理啊!格温普兰到了州长手里,蒂到了掘墓人手里。完全一样,非常相称。我希望客店老板把大门培起来。让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安安静静死去吧。不是指我,也不是指奥莫,指的是蒂。我呢,我继续赶篷车。我的命运是辗转流浪。我要辞掉这两个姑娘。一个也不留。我可不想做一个骚老头子。浪荡鬼家里的女仆简直就是木板上的面包。我不愿意受这种诱惑。我已经超过干这种事的年龄。Turpe senilis amor①。我一个人带着奥莫赶我的路。倒是奥莫要大惊小怪了!格温普兰在哪儿?蒂在哪儿?我的老朋友,喏,咱们俩又单独待在一起了。他妈的!我太高兴啦。他们牧歌式的爱情真是我的一个累赘。啊!格温普兰这个无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把我们撂在这儿。很好。现在轮到蒂了。这是拖不了多久的。我希望事情快点结束。哪怕是在魔鬼鼻尖上打个榧子就能救活她,我也不于。死吧,你听见了吗!哎呀!她醒了!” ①拉丁文:老年人的爱情是可耻的。 蒂睁开眼睛;因为很多瞎子都是闭上眼睛睡觉的。她那张无知的温柔的脸,跟平常一样,放射着光芒。 “她在微笑,”于苏斯喃喃地说,“我在大笑。很好。” 蒂喊道: “费毕!维纳斯!大概该上演了吧。我觉得睡了好半天。替我穿衣服吧。” 费毕和维纳斯没有动。 这当儿,蒂难以形容的瞎子的目光遇到了于苏斯的视线。他心里一惊。 “喂!”他大声说,“你们干什么?维纳斯,费毕,你们没有听见你们的小东家在叫你们吗?难道你们是聋子?赶快!马上就要上演了。” 两个女的纳闷地望着于苏斯。 于苏斯吆喝起来了: “你们看不见观众已经进来了吗?费毕,替蒂穿衣裳。维纳斯,擂鼓。” 费毕总是听从主人的吩咐,维纳斯总是听人使唤。她们两个人就是服从的化身。对她们来说,她们的主人于苏斯一直是一个谜。永远让人猜不透底细,一直是一个使人服从的理由。她们虽然认为他在发疯,可是照样执行他的命令。费毕把衣服拿下来,维纳斯也把鼓拿出来了。 费毕开始替蒂穿衣服。于苏斯放下妇女休息室的门帘,从幕布的后面继续说: “你瞧,格温普兰!院子里的观众已经不止五成了。戏院门口挤得很厉害。多少人啊!费毕和维纳斯简直跟没有看见似的,你说说看,她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石女多么傻!埃及人有多蠢呀!不要掀门帘。应该知道羞耻,蒂正在穿衣裳。”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突然传来一个叫声: “蒂长得多么美!” 这是格温普兰的声音。费毕和维纳斯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确实是格温普兰的声音,不过是从于苏斯嘴里发出来的。 于苏斯从门缝里做了一个手势,不许她们大惊小怪。 他又用格温普兰的声音说: “我的天仙!” 接着他又用自己的声音说: “蒂是天仙!你发疯了,格温普兰。能飞的哺乳动物只有蝙蝠。” 他又说: “喂!格温普兰,去放开奥莫吧。别说糊涂话了。” 于是他迈着格温普兰的轻快的步子,很快地走下“绿箱子”后面的梯子。让蒂听见这个模仿的声音。 他在院子里遇见了古维根。古维根因为出了这件意外,于是无事可做,而又好奇心盛了。 “伸出你的两只手,”于苏斯压低嗓子对他说。 他把一把铜板倒在他手上。 古维根被对方的慷慨感动了。 于苏斯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 “伙计,你尽管蹲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敲敲打打,吵吵闹闹,吹口哨,咕咕叫,哈哈笑,喝彩,手舞足蹈,放声狂笑,砸碎什么东西好了。” 尼克莱斯老板因为看见许多来看笑面人的人往回走,涌到市集上别的木板屋那儿去,又委屈,又气愤,于是关好酒店门;他甚至连酒也不卖了,省得听到顾客们讨厌的询问;因为晚上不演戏而无事可做,他拿着一只蜡烛台从阳台上望望院子。于苏斯用两只手掌圈在嘴上,小心翼翼地对他大声说: “先生,请您跟您的伙计一样,拼命地叫、闹、嚷嚷吧。” 他走上“绿箱子”,对狼说: “你尽力多说几句吧。’, 他提高了嗓子: “人太多了。我怕演出时把戏台挤坏。” 这当儿,维纳斯正在打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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