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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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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万提高嗓门喊道:“中尉,给我开门。” 门开了。 戈万又大声说:“我走后要关好门。” 接着他便将惊呆的侯爵推出门外。 我们还记得,在这间变成警卫室的低矮的大厅里只有一盏角质灯,灯光使一切显得扑朔迷离,黑暗多于光明。在朦胧的微光下,未入睡的士兵看见一个身材高高的,身着带有饰带的指挥官斗篷和风帽的人从他们中间走过,朝出口走去。他们向他敬军礼。那人走过去了。 侯爵慢慢地穿过警卫室,穿过缺口,在缺口上碰了几次头,走出去了。 哨兵以为是戈万,向他举枪致敬。 他来到外面,离森林不过两百步远。他脚下是田野的青草,面前是空间、黑夜、自由、生命;他停下,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仿佛一个人听从了别人的指挥,接受了这个意外,从开着的门里走了出来,现在想看看这样做对不对.于是不忙着往前走,而是最后再思考一下。他专心默想片刻,然后举起右手,用大拇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当然。” 于是他走开了。 牢房的门已经关上。戈万在里面。 二 军事法庭 在当时,有关军事法庭的一切几乎都是由当事人决定的。仲马①曾在立法议会上提出军事立法草案,后来搭洛又在五百人院中进行修改,然而,有关军事法庭的法典直到帝国时期才定稿。附带说一句,从帝国时期起,军事法庭进行表决时必须从下级军官开始,但在大革命时还没有这项规定。 一七九三年,军事法庭的庭长本人就几乎是整个法庭,由他挑选法庭成员,排列军阶顺序,确定表决方式;他既是主人又是审判官。 一楼的大厅曾经筑有防御工事,现在是警卫室,西穆尔丹决定把这里作为军事法庭,这样一来,从牢房到法庭,从法庭到断头台便可缩短距离。 按照他的命令,军事法庭于中午十二时开庭。法庭布置如下:三把 ①法国将军(一七六二-一八〇六)。草垫椅,一张杉木桌,两支点燃的蜡烛,桌前有一张凳子。 椅子是给审判官,凳子是给被告的。桌子两端各有一个凳子,一个是给助审员的,他是司务长,另一个是给记录员的,他是一位下士。 桌上有一简红色蜡漆,一个共和国的铜印,两个墨水瓶,两沓白纸,两张印刷的告示。告示都排放在那里,一张告示宣布的是不受法律保护,另一张告示上是国民公会的法令。 中间的那把椅子背靠着一簇三色旗。在这个过于简陋的时期,布置从简,警卫室很快就变成了法庭。 庭长的位置在中央,正对着牢房的门。 听众是士兵。 两名宪兵守在木凳两旁。 西穆尔丹坐在中央,右手是盖尚上尉,他是第一审判官,左手是拉杜中士,他是第二审判官。 西穆尔丹头戴有三色翎饰的帽子,挂着军刀,腰间插着两把枪,脸上那块鲜红色的刀疤使他更显得凶悍。 拉杜的伤口已被包扎。他头上缠一块手帕,手帕上的血迹在慢慢扩大。 中午十二时,审判还未开始。一名信使站在法庭的桌子旁边,人们听见他的马在外面蹬蹄。西穆尔丹正在写信,他写道: 救国委员会委员公民们: 朗特纳克已被捕,明日将被处决。 他写上日期,签上名,将信纸把好,封好,交给信使,信使立刻就走了。 接着,西穆尔丹高声说:“打开牢门。” 那两名宪兵拉开门检,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西穆尔丹抬起头,抱着两臂,看着门大声说:“把犯人带上来。” 在开着的门拱下,在两名宪兵中间,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戈万。 西穆尔丹一阵颤抖,惊呼道:“戈万!” 接着又说:“带犯人。” “我就是。”戈万说。 “你?” “是我。” “那朗特纳克呢?” “自由了。” “自由!” “是的。” “逃跑了?” “逃跑了。” 西穆尔丹战战兢兢地喃喃说:“对了,这是他的城堡,他熟悉所有的出口,地牢大概与某个出口相通,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他逃掉了,而且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有人帮助他。”戈万说。 “帮他逃跑?” “帮他逃跑。” “是谁?” “是我。” “是你!” “是我。” “你在胡说!” “我走进牢房和犯人单独呆在一起,我脱下斗篷披在他身上,将风帽拉下来盖着他的脸。他冒充我走了出去,我冒充他留了下来。我在这里。” “你没有这样做!” “我做了。” “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 “将朗特纳克带上来。” “他不在这里了。士兵们见他披着指挥官的斗篷,以为是我,便让他过去了,当时天还黑着。” “你疯了。” “我说的是事实。” 沉寂片刻。西穆尔丹嗫嚅道:“那么你该判……” “死刑。”戈万说。 西穆尔丹脸色惨白,像是被砍下的头。他一动不动,犹如五雷轰顶,似乎停止了呼吸。他额头上沁出一大滴汗珠。 他用加强的语气说:“宪兵,让被告坐下。” 戈万在凳子上坐下。 西穆尔丹又说:“宪兵,拔刀。” 这是常见的规矩,当被告可能被判死刑时就这样做。 宪兵拔出刀来。 西穆尔丹的声音又恢复了原状。 “被告,起立。”他说。 他不再以亲昵的口气称呼戈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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