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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是的,先生。她到饭店来过,问我道格拉斯先生住哪一个房间。我跟她说,最好去问服务台。她说,她不想去打扰他们。所以,我把道格拉斯先生住的小平房的房号告诉了她。”

  “这一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八月一日。就是刮米尔蒂密的日子。”

  “你能肯定坐在被告席里的就是那个女人吗?”

  “我怎么会忘了她?她给了我二百德拉克马的小费。”

  公开审判已经进行到第四个星期了。

  大家都一致认为,拿破仑·乔特斯进行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最出色的辩护。但是,即使如此,法网却越编越紧了。

  起诉人彼得·德莫尼迪斯经过与辩护人一番辩论和对证人进行调查、了解后,案情逐步明朗了。有两个恋人,急于一起过日子,急于要结婚,而凯瑟琳·道格拉斯绊住了他们的手脚。慢慢地,一天接一天地,德莫尼迪斯详细揭露了他们阴谋杀害凯瑟琳的过程。

  拉里·道格拉斯的辩护律师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鲁思原先高高兴兴地放弃自己的辩护职责,固守阵地,把命运寄托在拿破仑·乔特斯身上。但是,现在甚至连斯塔夫鲁思也开始觉得,除非出现奇迹,诺艾丽难逃法网。

  斯塔夫鲁思凝视着人头济济的审判厅内一张空着的座位,捉摸不透康斯坦丁·德米里斯是否真的要露面。如果诺艾丽·佩琪定了罪,判了刑,这个希腊的企业界巨头很可能不会到场,这是因为诺艾丽被定罪就意味着他被击败了。另一方面,如果这个企业巨头知道诺艾丽会被宣判无罪,那他很有可能会出来。一张空着的座位变成了审判朝哪个方向发展的象征。

  星期五下午,案情发生了爆炸性的变化。

  “请说出你的姓名。”

  “卡佐米迪斯医生。约翰·卡佐米迪斯。”

  “医生,你见过道格拉斯先生和道格拉斯太太吗?”

  “是的,先生。两人我都见过。”

  “在什么场合下见过?”

  “我接到一个电话,要我到佩拉马洞去。有一个妇女在洞里迷了路。搜索队找到她的时候,她昏迷不醒。”

  “她身上受伤了没有?”

  “有的。她遍体鳞伤。两只手,两条胳臂,还有面颊上,都被岩石擦伤了,伤得很厉害。她跌倒时撞上了石头,我诊断很可能有脑震荡。我给她立即注射了一针吗啡,止止痛,要求他们送她到当地的医院去。”

  “她被送到当地的医院去了?”

  “没有,先生。”

  “请你告诉陪审团,为什么没有送去?”

  “由于她丈夫的要求,她被送回到他们在王宫饭店租的那个小平房去了。”

  “当时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做有点奇怪,医生?”

  “她丈夫说,他要亲自照料她。”

  “因为这个缘故道格拉斯太太就被送回到饭店了。你有没有护送她?”

  “是的。我坚持要陪她回她住的小平房。我想在她醒来时我得待在她床边。”

  “她醒来时你是在她床边吗?”

  “是的,先生。”

  “道格拉斯太太跟你说了什么话没有?”

  “她说了。”

  “请你告诉本法庭,她说了什么。”

  “她告诉我说,她丈夫曾经要杀害她。”

  隔了整整五分钟时间,他们才得以把审判厅内的喧嚷骚动声平息下来。但是,人们仍在咬耳朵,窃窃私语不断。审判长说假使不恢复肃静的话,他要宣布休庭了。这样,总算最后大家停止了耳语。

  拿破仑·乔特斯走到被告席前,与诺艾丽·佩琪进行了紧急协商。这是第一次她露出了惶遽不安的神色。

  德莫尼迪斯继续讯问证人。

  “医生,你刚才在证词中说,道格拉斯太太昏迷不醒。根据你当医生的经验,她告诉你她丈夫要害死她时,她是不是神志清醒?”

  “是的,先生。在佩拉马洞我已经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止痛剂。她醒过来后,神志很清醒。可是,我告诉她我还要给她打一针时,她急得不得了,一再恳求我别打。”

  审判长躬身向下,问道:“她有没有解释为什么?”

  “解释了,阁下。她说,她丈夫会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杀了。”

  审判长若有所思地抬起身子,在椅子里坐正了,并对彼得·德莫尼迪斯说:“你可以继续发问。”

  “卡佐米迪斯医生,实际上你有没有给道格拉斯太太注射第二针镇静止痛剂?”

  “注射了。”

  “那是在小平房她躺在床上的时候?”

  “是的。”

  “你是怎样注射的?”

  “皮下。在臀部。”

  “你离开的时候她睡着了?”

  “是的。”

  “你离开以后的几个小时内道格拉斯太太是不是有可能醒过来?然后她自个儿爬下床,不用别人帮助就穿好衣服跑到房子外面去?”

  “在她的病情下?不。不大有可能。我给她用的剂量是比较大的。”

  “就这些问题,谢谢你,医生。”

  陪审员们的目光都射向诺艾丽·佩琪和拉里·道格拉斯,他们的表情冷冰冰的。这时候,如果有一个陌生人走进审判厅,整个气氛马上就会告诉他案件的审理进行得怎么样了。

  比尔·弗雷泽的眼睛明亮了,心里感到满意。经过卡佐米迪斯医生出庭作证,凯瑟琳被拉里·道格拉斯和诺艾丽·佩琪谋害这一点已经不再有疑问,案情昭然若揭了。纵然拿破仑·乔特斯有呼风唤雨的本领,现在也无法扭转乾坤,把一个手无寸铁、病卧在床的妇女乞求不要把她留在杀人犯手里的可怜形象从陪审员们的思想中抹去。

  这时,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鲁思心乱如麻,恐慌极了。他原先盲目地信任拿破仑·乔特斯,跟着他走,让他出面露一手,满以为乔特斯能使他的委托人获得无罪释放,从而斯塔夫鲁思自己的委托人也可以得到同样的判定。现在,他觉得受骗了,但已为时太晚。美好的理想被砸得粉碎。医生的证词,无论从提供证据的效力来说,还是从影响人们的思想感情来说,其损害作用都是无法弥补的。斯塔夫鲁思环视整个大厅,除了一张神秘的留着的空位子外,座无虚席。世界各地主要报刊的新闻记者云聚这里,等候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斯塔夫鲁思顷刻间想象到自己跳了出来,勇敢地面对着医生,像神从天降般地把他的证词驳得体无完肤。因而,他的委托人获得了自由,而他——大律师弗雷德里克·斯塔夫鲁思——也成了盖世英雄。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得或失,成或败,在此一举。这一案件的审理结果对他关系太大了,要么闻名全球,否则就沉沦一辈子。他已经实实在在地感到腿部的肌肉隆起来了,催促他站起来显显身手。但是,他动弹不得,坐在原处,被无法抗拒的失败的幽灵吓得瘫作一团。他回头望望乔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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