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西德尼·谢尔顿 > 午夜的另一面 | 上页 下页
八六


  一连串的话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我的姊姊是那儿一座别墅里的女管家。她总是看见他们两人一起待在海滩上。她从报纸上的照片认出女的是佩琪小姐。起初,她不以为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一直到两三天以前,她到机场来看我,我们一起吃晚饭时,我把她介绍给拉里·道格拉斯,嗯——后来她对我说那个同佩琪小姐住在一起的男的就是拉里。”

  德米里斯的深橄榄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一点也不动声色。

  “我——我只是想你需要知道这事的。”米塔克萨斯别扭地把话说完了。

  德米里斯开口说话时,他的语调平淡得出奇:“佩琪小姐在她私人生活方面的活动是她自己的事。我肯定,有人在背后对她暗探,她不会高兴的。”

  米塔克萨斯的前额渗出了滴滴汗珠。上帝啊,他把整个情况估计错了。不过,他只是要做一个忠实的雇员而已。

  “请相信我,德米里斯先生,我仅仅是想……”

  “我肯定,你以为你迎合我最关心的事。你错了。还有别的吗?”

  “没——没有了,先生。”

  米塔克萨斯转过身子,失魂落魄地匆匆走了。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向后靠在椅子上,他那深邃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注视着什么也没有的空间。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保罗·米塔克萨斯接到一个电话,要他到德米里斯在刚果的采矿公司报到。根据安排,米塔克萨斯要在刚果待十天,将有关设备从布拉柴维尔空运到矿区。

  在星期三上午,作第三次空中运输时,飞机跌入了绿莽莽的、稠密的丛林,连米塔克萨斯的尸骸和飞机的残片都没有找到。

  凯瑟琳出院两个星期以后,拉里来看她了。

  那一天是星期六晚上,凯塞琳正在厨房里煎蛋饼。油煎的声音盖住了前门开启的声音,她并不知道屋里多了一个人。待她转过身来,才看见拉里站在门廊下。

  她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他马上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随便来看看你日子过得怎么样。”

  凯瑟琳感到心跳得厉害。她觉得自己不值一分钱,他竟然对她还有那么点儿影响。

  “我很好。”她继续照料炉灶上的东西,把一只油煎蛋饼从锅里取出来。

  “好香。”拉里说,“我还没有时间来得及吃晚饭。如果不给你添太多麻烦的话,劳驾你给我做一两个吧。”

  她朝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耸耸肩膀说:“做就做吧。”

  她为他准备好了一份晚饭,而她自己呢,因为有他在,心里烦恼不安,一口也没有吃。他主动跟她找话谈,把最近一次的飞行情况讲给她听,还讲了德米里斯一个朋友的趣事。他仍然是原来的拉里,热情奔放,身上有一种魅力,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好像他并没有把他们共同的生活捣毁过。

  晚饭吃完了,拉里帮凯瑟琳洗碟子,又一只只地擦干。在洗涤槽前,他站在她的旁边。他的临近惹起了她体内一阵阵不可名状的疼痛。究竟痛了多长时间?有什么好值得回忆的呢?

  “我吃得很开心,”拉里说着,又像从前一样,随和地、毫不拘束地、孩子般地咧嘴笑了笑,“谢谢,凯茜。”

  这一声道谢——凯瑟琳思量着——该是事情的结束了吧。

  三天以后,电话铃响了,是拉里从马德里打来的。他说,他马上要起飞返回希腊,问她今晚能不能同他一起上馆子吃晚饭。

  凯瑟琳的手抓着听筒,耳朵听着他那亲切的、温和的声音,心里决定不去,嘴里却说:“我今晚有空吃晚饭。”

  他们在比雷埃夫斯港口的托尔柯马诺饭店吃晚饭。凯瑟琳勉强吃了一点东西。此时此刻,又和拉里待在一起,触景生情,使她难以忍受地痛苦地回忆起他们一起吃过饭的其他餐馆,在一去不复返的岁月里,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么些愉快的夜晚,以及准备白首偕老的绵绵情意。

  “你没有吃啊,凯茜。我给你再点一些别的菜吧,好吗?”他问道,显得十分关切的样子。

  “我中饭吃得迟。”她撒了一个谎。

  凯瑟琳心里想着:他很可能不会再约我出来了;即使他来约我的话,我也不再跟他出来吃晚饭了。

  隔了几天,拉里又打来电话。于是,他们在一家幽雅的餐厅吃午饭了。这家餐厅离辛塔格玛广场不远,拐进一条不易被人发觉的曲径走几步就到。餐厅的名字叫“吉洛菲尼加斯”,意思是老棕榈树。

  果真不错,在一条通往餐厅的阴凉的长甬道的道口,长着一棵棕榈树。他们在那里美美地吃了一顿,还喝了些希梅特斯酒,这是一种烈性不强的、无甜味的希腊酒。

  拉里尽他所能款待凯瑟琳,使她愉快。

  到了星期日,拉里邀请凯瑟琳同机飞往维也纳。他们在维也纳沙切饭店吃过晚饭后,当天夜里飞返雅典。这个晚上过得痛快极了,甜醇的美酒,动人的音乐以及富丽堂皇的烛光,但凯瑟琳有一种怯生生的感觉,总有一点觉得这些美好的东西不是为了她而安排的,而是属于另一个早已死了给埋了的凯瑟琳·道格拉斯①。

  ①凯瑟琳·道格拉斯,按西方习惯,女子嫁给男子后,应改姓男方的姓,保持自己原来的名字。所以,凯瑟琳·亚历山大嫁给拉里·道格拉斯后,正式姓名应当为凯瑟琳·道格拉斯。

  他们抵达住处后,她说:“谢谢你,拉里,今晚过得太好了。”

  拉里向她靠近,把她抱在怀里,可是凯瑟琳突然挣脱了出来,身子僵直了,头脑里充满了突如其来的、没有预料到的恐慌。

  “不。”她说。

  “凯茜……”

  “不能!”

  他点点头:“好吧。我理解。”

  她的身体在战栗。“是吗?”她问。

  “我知道我过去的行为太恶劣了。”拉里轻声说,“如果你允许给我机会,我要弥补过去对你的过失,凯茜。”

  天啊,她想着。她咬紧嘴唇,勉强控制住才没有哭出声来。

  隔了一会儿,凯瑟琳摇摇头,眼中因为噙着没有淌出来的泪水而有些闪闪发光。“太晚了。”她喃喃地说。

  拉里见她如此,觉得不宜再触痛她,就默默地走了。

  在同一个星期里,拉里又打来了电话,向她问候。

  他派人送来了鲜花,还附了一张便条。

  在此以后,他又送来了她心爱的各种艺术品小鸟。这些小鸟都是他从飞达的不同国家里搜集来的。显然,这是他费了一番心思、经过不少周折才搞到的,这一点可以从小鸟品种繁多上看得出来。有用瓷做了涂上釉的,有用玉石做的,还有用柚木做的,她很受感动,他倒还记得她喜欢收藏的东西。

  有一天,电话铃响了,凯瑟琳一听就知道是拉里的声音。

  他说:“嗨,我找到了一家非常好的希腊饭馆,那儿供应最好的中国菜。”

  她笑出了声音,说:“去,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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